“我後來又有收獲,比起十年前留下那道傳承時更多了。”
“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人,一生會出生幾次呢?”
李觀一回答道:“一次。”
薛神將則搖了搖頭,道:
“是,但是那隻是常人的思維,若從天地來看,人,要出生兩次。”
“第一次,是母親孕育而出,肉身見天地,便是所謂入世。”
“第二次,則是自肉身孕育而出,真我見天地,也即入境。”
“皆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第一次出生之前,如果能在胎兒時留下一道先天之氣,出生之後,修行必然是有大的裨益;而第二次‘出生’,也就是入境之前,若是也留有特異。”
“入境之後,天地元氣衝刷,也有大的裨益。”
薛神將伸出手指,兩隻金色泛光的蝴蝶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神色溫和:“人體呼吸,哭喊諸本能,是在胎兒時孕育,出生後化作本能;而若是在第二次出生之前也塑造類似的能力,天地元氣洗練,亦將會化作如同呼吸一樣的本能,這就是我所窺見的道路。”
“道門所謂行走坐臥,皆如入定的先天道體。”
“佛門那些舉手投足,俱是佛法的諸佛轉世。”
“道理大差不差,可惜,我隻是兵家,隻是他們口中的臭丘八,倒是沒有那麼文雅的東西了。”
他微笑了笑,似乎不在意這些稱呼,手指微微一抬,蝴蝶振翅,飛到了上空,彙聚成了一團,忽然亮起熾烈的火光,兩側畫卷皆亮起,明亮鮮豔,而後一個個人影自其中變化而出!
兩側畫卷皆昏黃。
如同燃燒剩下了最後的灰燼。
但是此刻,這些灰燼燃起了最後的火光。
一個個身影自曆史之中握起了自己的兵刃,踏破昏黃的歲月,重新來到現世,隻是刹那之間,薛神將的背後已密密麻麻,皆是人影,氣勢恢宏,注視著眼前的少年人。
李觀一控製不住,汗毛豎起。
薛神將側身,右手握著劍柄,微笑看著前方的李觀一,伸出手指指著周圍的一個個神韻,道:
“我來為你引薦吧。”
“這位是西域佛門的三代活佛。”
一位慈和老僧的身影雙手合十微微一禮。
“這一位,是道門三十七門門主司空玄道長,江南慕容家慕容皇城,塞北長槍大旗寨寨主,陳國公,這個是突厥的英雄可汗,中原泰山劍宗的太上長老………”
他指出了那些人的身份。
說出了一個個曾經震動一個天下的名號。
哪怕是李觀一,也隱隱聽聞這樣的傳說。
五百年前,天下大爭之世。
有神兵一箭三百裡,有道人持劍斬龍;活佛灌頂,輪回轉世,道門長歌,逍遙無雙,陳國那位開辟了陳國基業的先祖太公,曾經持劍殺死了背後有著雙翅的猛虎;整合草原十八部的英雄可汗,慕容世家的祖先。
而後,那年輕的中原將軍被五百年前天下的英雄們簇擁著,他微微展開了雙臂,微笑低吟:
“天下之兵戈,皆在於此了啊。”
“我曾經和他們彼此廝殺,彼此交友。”
“我們曾經生死與共,我們反目成仇,我們一起爭奪這天下,最終他們每一個人都死在了我的戰戟之下,我的兵器上曾經插著突厥大可汗的首級,戰馬馬蹄也曾經踏上了道門的雲外天宮。”
“我曾經結束了亂世。”
“可是,他們的名字和武學不應該消失於曆史之中。”
“敗者也可以是英雄。”
“我讓瑤光將我和他們爭鬥的記憶留存在了這裡,這天下間的武學招式,皆在於此,哪怕是之後數百年,有所變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她告訴我,若有人能握著我的弓箭,那麼或許天下不再安寧。”
“那麼,從我這個時代獲取力量,然後重新勘定亂世。”
“這是我能為這天下,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當然,礙於歲月問題,哪怕是瑤光也隻能留下他們一部分力量,不過也足夠了。”
“招式都是他們獨傳的,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在入境之前,將他們儘數擊敗,塑造出兵戈征戰無雙的氣魄,再以天地元氣,將此等手段化作近乎於本能,這是我想到的,塑造根基的最強方法。”
“你可以拒絕,可以選擇正常的,借助神韻以破境的方法。”
“可若是你心中亦有不甘之心,亦想要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就留在這裡,若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也需要力量的話,要不要試試看?畢竟,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曾經的天下第一神將以自己的手掌握拳,輕輕叩擊自己的心口,微笑低吟:“百戰百勝,以吾鑄兵。”
然後他抬眸。
五百年前英雄踏前半步,手中的劍出鞘了。
長劍寬厚,指著前方。
仿佛闊彆五百年歲月,仍舊可以窺見那無上的風華絕代,白虎的法相昂首咆哮,劍鋒之前,是闊彆歲月的對峙——
“後來者,踏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