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聖旨?
李觀一自己的身世原因,加上嬸娘的告誡,本身對於陳國的皇室存在戒備,當下卻也值得回答道:「好。「
心中則有諸多念頭出現。
點名要自己也在。
知道自己存在在這裡?不,應該不是這樣的原因,如果是這樣的原因的話,來的不是監察的宦官,而是至少第二重樓境界的夜馳騎兵,甚至於來一個第三境,凝氣成兵的高手,直接把自己殺了。
冷靜,想一想局勢。
應該是王通夫子他們在京城的事情結束了,各種勢力的角逐到了落定塵埃的時候,所以過去了這麼多天,皇帝才提起關翼城之事了。
李觀一把肩膀上的兵器囊解下來交給了趙大丙,又把通關文也塞進去了,把七品振威校尉的腰牌塞著,又被帶著去換了七品的官服,李觀一扯了扯袍子,革帶,滿心嫌棄。
綠蛤似的。
他去了聽風閣,走入內院的時候,兩側道路都有宮中驍衛鎮守。
都穿甲胃,握著刀,氣息雄渾。
大下精兵都是第二重樓,軍中校尉的級彆宮中禁衛,至少也得是入境的武者,披著精良的甲胃,用的好刀,好弩箭,出身大多是武勳家族的子弟,不一定擅長廝殺,但是本身的數值一定是屬於極高的那種。
李觀一走入其中,已見到了薛道勇笑容溫和,薛霜濤,薛長青隨侍在旁,他們前麵有一男子,
麵白而無須,一身圓領窄袖袍,卻是紫色的袍子,袍下施一道橫瀾,手裡握著一黃色卷軸,笑著道:
「這位就是振威校尉李觀一嗎?"
「當真是少年英雄,英姿勃發啊。「
『人已來齊了,諸位接聖旨,哈哈哈,聖人說,薛老是他妻子的父親,今此來這裡的隻是口信,不是聖旨,大家坐著便是了。"
天下諸國,皇帝的旨意分有好幾類。
誡教、浩命、救命、敕諭、諭告、宣告、宣策、敕令。
隻有兩類需要跪受,一者是親王,宰相級彆官員任免。
第二便是自京城發往天下各州的詔敕。
尋常的敕令不需要跪接,儒家講究【禮不下庶人】,諸多繁雜的禮數,是不需要去要求百姓遵守的,過去也有帝王見百姓,百姓失禮,曾有帝王因此而怒要斬百姓的首級,而負責刑律的官員拒絕的事情。
普通聖旨隻是肅立而已,今日這宦官笑著讓薛老坐著喝茶便是薛長青,薛霜濤,李觀一這三個晚輩,雖然宦官說可以坐下隨意,但是自然不可能如此隨性,
宦官取出聖旨,開口沒有太過嚴肅的口吻,隻是說關翼城的事情,說「越千峰那丘八來侵擾,實在是頭痛。"
「他這樣胡來,就算是朕想要饒他的主帥一命,也下不來台。「
「宰相和百官那裡架著我烤火,這丘八給我添油,左右兩邊都當不成好皇帝。
「什麼臭丘八,他日抓了,秋後打三百大板。「
『有勞老丈人你出手攔住了他,我聽說有殺手對你出手,不知道情況如何,實在是朝廷的大祭太過於煩人,但是社稷和祖先,是國家之大事,女婿我直到現在才有時間來給你寫這一封信。」
宦官笑著說完這聖旨。
確確實實是家書的口吻,甚至於皇帝是在信裡麵自稱是女婿,口吻平和,薛道勇笑著接了聖旨,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口袋,於是那宦官臉上笑意也誠摯許多。
但是這些話語裡麵有幾分真幾分假,李觀一覺得看不出來,
不是忙著處理事情,沒有機會寫信。
而是各方勢力的角逐到了一個平衡和塵埃落定,皇帝才寫信。
從聖旨裡麵的口吻來看,王通夫子,司命老爺子他們占據了上風。
李觀一安靜站在那裡,老神自在地思考著什麼,那宦官視線落在了李觀一身上,著微笑道:「李校尉,請過來接旨吧。"
李觀一定神往前微微一禮。
宦官道:「聖人聽說,江州城出了一個上馬殺敵,下馬寫詩的少年英傑,又被王通夫子看中了,很是欣賞,我陳國需要的,便是這樣英姿勃發的俊傑,特賜犀角帶,軟甲一身。「
「四十五日之後,陳國大祭,非京官不得入內。「
「特賜振威校尉李觀一,隨薛家入宮參祭。「
李觀一心中微沉。
他那一日衝陣外出的事情被看中了,加上薛家客卿的身份,各國對於這樣年少有武功,出身文和自己妻族有關係的良家子,大多都看中,這樣的善意,卻違了李觀一的心思。
哪怕是陳國這樣,辦理通關文事務的官員恨不得把他送出去。
讓他的位置空出來。
在麵對皇帝提了一句,要讓他去宮中作為陪侍的臣子,參與陳國大祭的事情,也不敢放他離開的,甚至於還會將他打算離開的事情向上稟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宦官旁邊有侍從捧著托盤,上麵是碟帶和軟甲。
軟甲可以防禦刀劍利器的刺擊,帶則是代表著武官身份的裝飾。
三至六品的官員,才可以用犀角材質。
宦官著笑意道:"請接旨吧。「
李觀一按下心境,抬手接東西,宦官卻不鬆手,著笑意看著李觀一,李觀一也看著他,宦官眼底都有些驚,有些不愉,旁邊香風拂過,薛霜濤踏前半步,摘下了腰間的一枚玉佩遞過去了。
那玉佩的成色很好。
宦官臉上笑意溫緩,一下鬆開了手。
誇讚道:"郎君有才氣,薛小姐也聰敏。「
宦官傳遞了聖旨,得了些好處,就連侍從都得了銀豆子,他們都心滿意足離開了薛家,在離開之前,宦官放慢了腳步,在李觀一的旁邊輕聲道:「李校尉少年英雄,咱家有一件事情多嘴。"
「近日裡聖人在和百官閒談時,倒是多讚李校尉。
李觀一眸子微動。
麵白無須的宦官笑著輕聲道:「咱家不敢多說。「
隻是朝中各位相公們,也都有子侄,許多武勳家裡的孩子到了十六歲,也才有個九品的武散官,而李校尉才十三四歲,就有這樣的位置,又有聖人讚許,相公們不提,他們家中的年少勳貴,
恐怕是不服氣的。"
「少年人嘛,都是有些氣性的,總是氣盛。」
李觀一明白過來。
看起來,是王通夫子和司命老爺子他們成功,營救嶽帥計劃進一步,而百官氣悶不服,所以皇帝就賞賜薛家和自己,是打壓百官,也是給百官一個分散他們注意力的目標?
君王的製衡啊。
李觀一看著這麵白無須的宦官,道:「多謝。「
他想了想,伸手入懷摸到了銀子,摩了下。
還是拿了大的那一個。
放到了宦官手裡。
宦官笑起來,他收下了銀子,然後把薛霜濤的玉佩放到了李觀一的手裡,笑著道:「辛苦錢,
咱家就收了。「
「大小姐的東西,就有勞李校尉送還了。『
這宦官精明,笑著點頭離開了。
在離開的時候,上了馬車,隨侍的小太監給他敲腿揉肩,道:
「乾爹,您對那李觀一,怎麼這樣好?"
「還專門提醒他?"
這司禮太監笑著道:「蠢笨,在外麵,叫咱什麼?「
「是大人。"
「什麼叫做咱家提醒?」
「咱家是什麼,隻是一張嘴,是個肉筆杆子便是,是皇上叫咱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