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怔住。
之前的鄭重和老人的話語,反差有點太大了。
老人蹲在他前麵,理不直氣很壯,道:“你說的一點點,誰知道是這個一點點啊?尋常的氣運,老頭子就可以給你化去,可是這樣大的機緣,足夠讓你的體魄蛻變,隻靠著我自己,肯定不能夠啊!”
“等我找到足夠可靠的家夥們,為你完成這一次的鑄造。”
“放心,老頭子還是有幾個靠得住的家夥的。”
李觀一道:“陳國大祭之前,可以完成嗎?”
老人看著他。
陳國的大祭,必然要成為之後天下的第一個漩渦,李觀一已避無可避,老人知道這一點,隻是此刻老人也期待著,在這英雄們彙聚的地方,眼前這個少年可以做到哪一步?
他點了點頭,算了算時間,點頭:
“定然沒有問題!”
李觀一鬆了口氣,道:“那我要給這朋友寫信了才對。”
他看向這信箋,信上麵最後說,這位應國國公府的二公子也會來陳國的江州城,參與大祭,不知道能不能有緣相見,李觀一想了想,提起筆,回答。
筆鋒落下,寫下了八個字。
陳國的皇帝也提起了筆。
他在帶著臣子看著剛剛完成的千裡江山圖。
各個臣子都誇耀這畫藝,隻有丞相澹台憲明笑著道:
“官家這畫,不好。”
“您畫錯了啊。”
百官的笑容像是被一巴掌扇在臉上一樣消失。
呆滯看著那位丞相。
他怎麼會?!
喝多了?
皇帝抬眸,笑著道:“哪裡不好?”
百官不敢說話。
儒雅老者微微一禮,在百官的驚嚇當中從容道:“我陳國,多了三百裡疆域,這畫,畫得小了,一個月之後的大祭,要讓天下群雄來看的,可不能夠失了儀度。”
“官家怕是要重畫了。”
陳國皇帝怔住,旋即卻放聲大笑,極暢快,指著這儒雅的丞相,道:“好啊,好你個澹台憲明,哈哈哈,那你說,這千裡江山圖,該如何?”澹台憲明笑著道:“就請陛下,賜給臣吧。”
“等到臣死去的時候,看看之前我們陳國的疆域。”
“以免忘記,聖人是從怎麼樣的疆域開始起步,建立功業的。”
陳國皇帝大笑更甚,手一揚,畫卷落在了相國澹台憲明懷裡,而相國微笑行禮。被他提拔起來,收服吐穀渾三百裡土地的將軍在一旁行禮,其名為柳蠻奴,陳國皇帝賜下了姓名,是一個忠字。
號為柳忠,為三品將軍。
新晉神將榜,第六十七!
功業——初戰,擊潰吐穀渾,擴邊三百裡。
皇帝的笑聲彙聚在歌功頌德的琴音裡麵。
北域的草原上,七王正在為自己的使節準備出行的準備,破軍將配好的毒藥撒入了河流之中,看著東方,河流在陽光下如同黃金般地閃過漣漪,奔騰向遼遠的地方。
馬蹄落下,將河流踩碎!
宇文烈提著長槍,神色肅穆冰冷。
陽光下。
黨項人建立了自己的國度,西域的鐵勒部族卻見到薛家的少主和鐵器,吐穀渾最後的殘黨退去到了原本的祖宗之地,宇文烈將長槍抵著地麵,劃過一條線,宣告五百年後,中原再度對這一片大地擁有的權利。
這裡將會成為應國的都護府,統攝西北。
前麵是西域吐穀渾各部貴族的首級。
烈烈的風,天下第五神將的戰馬踏過江河。
澹台憲明把持陳國的大勢。
而破軍掀開了粗糙的氈布,散發星辰紋路的甲胄肅穆,散發出血腥的味道;七王應對突厥大汗王的命令和使臣;
應國的鳳凰擦拭身上的傷口。
等待著遙遠地方的來信。
黨項的君王狂歡著攬著陳國公主的腰肢,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陳國,眼底卻冰冷。
他們奔走在天下,他們持著自己的大願,踏過河流。
天下是白紙,英雄來去,河流和山川縱橫交錯,化作了一個一個的墨色的文字,李觀一提起筆,寫下來自己的回答,然後想起了什麼,從老人哪裡拿來了印璽,哈了口氣,在信箋上按下了。
三百年前霸主的印璽落下,鮮紅地如同剛剛鑄成的那一日,印在了那八個大字上——
【江州城下】
【靜候君來】。
………………
老者帶著那印璽離去了,而李觀一聽到了哐哐哐的聲音。
是鐵鍋敲擊牆壁的聲音。
他轉身,看到了嬸娘對他招了招手,少年慫了一下,還是過去,慕容秋水看著眼前的少年,揚了揚眉,道:“狸奴兒,打算去江州?”
李觀一道:“……是。”
他把事情都告訴嬸娘了,慕容秋水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邊道:
“可是你不是已經知道,皇帝知道你的身世,會有點麻煩了嗎?”
李觀一想了想,道:“嬸娘不讓我去,我便不去了。”
慕容秋水歎了口氣,伸出手指抵著少年眉心,嗔道:“狸奴兒學壞了,卻會拿語言擠兌嬸娘了,我幾時說過你不能去了的?”
“隻是,得稍微處理一下你的模樣和氣運。”
“還有命格,氣質。”
李觀一愣住:“啊?”
慕容秋水微微笑起來,悠然道:
“嬸娘雖然不通武藝。”
“卻有個東西可以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