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金色琉璃體魄之光流轉。
老和尚和陳承弼麵麵相覷,陳承弼道:
“你不是說,十幾年嗎?”
老和尚哼哧哼哧許久,忽而驚愕,道:“不對!”
陳承弼咕噥著有什麼不對的,然後順著老和尚的目光看過去,神色微微凝固,他看到了李觀一身上琉璃體魄光華流轉,然後那一縷氣息就直接從金肌玉骨之中流淌出來了。
落在地上,佛光流轉,少年身前的山石土地裂開來。
一枚種子發芽,而後,那佛光流轉,落下,滴落在這一枚種子上。
種子抽出樹芽,慢慢生長。
老和尚嘴角抽了抽。
臉上的表情比見了李觀一速成琉璃體魄都離譜。
陳承弼瞠目結舌道:“這啥?”
老和尚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好像有舍利子的佛性歸於天地了。”
“然後,這小施主,要不然真入我佛門好了。”
陳承弼道:“彆瞎想。”
“說起來,咱們還要不要把他叫醒?”
老和尚道:“得叫醒,雖然不知道他身上哪裡來了這樣多的佛光,可那幫和尚裡麵有不少都是木頭疙瘩腦袋,隻是知道念經,不管的話,小施主給洗了腦袋怎麼辦?”
“到時候成了腦子裡就隻剩下阿彌陀佛的家夥,不得氣死。”
陳承弼道:“和尚不都這樣嗎?”
老和尚踹他一腳,眉毛豎起來,道:“扯蛋。”
沒有外人,老和尚也不在意了,舒舒服服扣了扣腳趾,道:
“那玩意兒是賊禿。”
“佛法應該是由內而外生出來的一種求知求智慧之心。”
“如同人生子,花開放,自然而然;而你要是人家還沒有懷胎,沒有佛性,就去剖開人的肚子捧著血出來,那怎麼能說是學佛?那隻是學人說話的木驢子罷了。”
陳承弼道:“你還是這樣,這樣的你怎麼成活佛的?”
老和尚愁著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陳承弼大笑痛快。
老和尚扣了扣頭皮,道:
“反正這樣不合適,咱們得要把他濃醒來才行,三家三教沒有這樣傳法的。”
“儒家的夫子希望你成器成才。”
“道家的祖師希望你過得逍遙。”
“佛家的佛祖希望伱好好的彆被騙咯。”
“就是這三家到了後頭,人多起來,就有人扭曲得不成樣子啦。”
正在他們思考怎麼把李觀一弄醒的時候,李觀一已經在意識海中馳騁廝殺起來,其餘人或許不擅長在意識中的戰鬥,李觀一卻是駕輕就熟。
掌中幻化出的神兵戰戟撕扯,劈斬,將一個個過去僧人的身影劈碎了,化作了純粹的元氣,之前那些大徹大悟的僧人,李觀一讓他們的氣機歸於天地了。
這些家夥,就不打算放過去了。
一手薛家戰戟的戰法,其中有隱隱混合各大絕招的勁氣。
摧枯拉朽!
或者是【卷濤】之卷,或者【摧山】之勢。
或者霸主絕式的攻擊,恣意灑脫,兼具霸道狂放。
一個個佛門化身被打敗,最後隻剩下了一個老僧。
他竟然單手袖袍掃過,接住了戰戟:“薛神將的戟鋒啊……”
“卷濤,許久不曾見過了。”
這老邁僧人抬眸,淡淡道:“隻是,薛神將能擊敗我,不代表你也可以,此地雖然是你的意識海,但是比拚的卻也是武道的積累,老夫於武道之上的理解,遠超過了你,你以戰戟,勝不得我。”
從言語裡來看,他竟然是五百年前,被薛神將擊敗的那一代佛國之主,此刻雙手一合,佛門武功,威嚴厚重,竟然將戰戟逼迫開。
刹那之間,已靠近來。
神色姿態,從容不迫,高手氣度。
戰戟被彈開。
李觀一抬起左手,雙手握住了戰戟,下一刻,屬於霸主的氣焰猛烈升騰而起,那老和尚臉上出現了一絲絲凝固,再看周圍,已經化作了純粹的,霸主最後的戰場。
下一刻,李觀一就如同霸主附身,一戰戟劈下去。
“這不是,薛神將的戟……”
老僧沒能接住這一下。
他仰天倒下,砸在地上,化作了佛光流轉消失不見,少年提起戰戟,道:
“這可是我的意識海裡,怎麼可能被你欺負了。”
這些過去僧人殘留的力量都彙聚在青銅鼎之中,青銅鼎之中散發著金色佛光的玉液終於累積完滿,李觀一本來打算要直接將這青銅鼎推倒,讓玉液澄澈流下,隻是此刻他忽然發現這裡有些熟悉。
被群僧拉入意識海當中。
上一次李觀一來到自己的意識之中。
是入境的時候,在薛神將秘境之中,由瑤光引導突破。
他似乎見到了法相的石雕,見到了一層層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的白玉台階,而現在,當他攪散那許多的僧人殘留之氣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當時看到的東西。
一縷縷的白色雲氣掃過,大日在空中高掛,金色的流光落在白色的雲氣上麵,化作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李觀一握著戰戟的手掌用力,原本的山巒風景破碎,化作了霧氣,齊齊逸散開來,露出了腳下白色玉石般的地板,露出了無邊繁複的紋路。
四方有巨大的石雕,白虎,赤龍,玄龜,青鸞。
神采都已亮起。
李觀一深深吸了口氣,他抬起頭,看到了台階,以及那在白玉台階的最高處的那尊玉色高座,他緩步走過去,但是還是如同第一次一樣,在踏上的時候,雲氣崩散,李觀一的意識猛烈墜下。
“果然,還不行……”
李觀一歎了口氣。
他對於那白玉台階之上,到底還有怎麼樣的風景,極為好奇,眼前的一切散開,青銅鼎散開,金色的佛光和氣運流轉周身,就如同之前第一次掌握越千峰傳授武功那樣。
加之以之前吐穀渾王印殘留的佛門氣機,體魄蛻變。
李觀一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陳承弼正在嘗試擼袖子過來。
似乎打算揍自己。
老爺子一巴掌直接糊了過來。
李觀一頭皮發麻,幾乎是本能朝著後麵蹭一下竄開。
“老爺子你做什麼?!”
“嗯?醒過來了?!”
李觀一看到前麵多出了一株小樹,陳承弼看著李觀一,又看向那邊的老和尚,老和尚點了點頭:“沒事,沒給那幫子腦子裡住了石頭的家夥們給洗了腦袋。”
於是陳承弼鬆了口氣。
他大笑道:“哈,好好好,來來來,小家夥,和我試試手。”
陳承弼直接上前來,李觀一朝後麵退避,拔出戰戟。
他們兩個切磋交鋒,老和尚站在那裡,左手垂下,右手手裡握著一串佛珠,他看著前麵長大的一棵樹木,垂眸溫和,伸出手掌輕輕拂過樹木的樹葉。
僧人的臉上有一種溫暖平和的感覺。
他在心中輕聲道:
“諸位前輩,師祖,又見麵了。”
他站在那裡,微笑的老和尚看著新生的樹苗。
恍惚一甲子,大殿裡麵老和尚看著小沙彌。
風吹過來,這一棵樹微微晃動。
老和尚垂眸,眼裡看向李觀一,已有更多善意。
他收回手,道:“招式之類,我等並不擔憂,體魄,小施主應該也有了,不過……”他的手一動,那一串佛珠落在了亭台旁邊,老和尚道:“小施主,小施主。”
李觀一和陳承弼停下交鋒。
老和尚伸出手指了指那邊的亭台,溫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