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撿來的這些東西,交給屬下處理便是。”
青年微笑俊美溫和,道:“會很乾淨的。”
李觀一點了點頭。
他發現了,破軍簡直是萬能型的後備人才,除去本身不大能打之外,什麼都能做到。
破軍又詢問了李觀一的身高,以及肩膀寬度之類,李觀一詢問為何的時候,破軍漫不經心回答道:“我為主公問七王要了一件禮物,隻是來到這裡,發現主公的年紀比我預料更小。”
“這件‘禮物’,得要做一些簡單的修正。”
“才能夠合身。”
破軍微笑頷首,他拿來的那一套將軍級的鐵浮屠鎧甲,是標準甲,李觀一雖然體魄強大,可以穿起來,但是這甲胄對於李觀一來說還是比較大了些,得稍微修改下。
所謂將軍級彆的甲胄,甲胄的材料是可以流轉內氣的。
並不隻是依靠本身甲胄的防禦。
而是一種內氣增幅的具裝,內部也有來自於草原上原始薩滿教祭祀留下的痕跡,甲胄相對而言不會沉重過度,夏日不會悶出痱子,冬日不會成寒冰,可以抵禦穿刺,也有應對鈍器擊打的部分。
術士的雷霆火焰,弩矢齊射,都難以破防。
這一套甲,即便是對於此刻在草原風頭正盛的七王。
也是會讓他眼皮跳動,會肉疼好幾日。
破軍微笑道:“等到那時候,主公你就知道這禮物的分量了,在我前往應國的時候,就讓這一件禮物來保護您吧。”他微微抬眸,泛著紫色的墨瞳掃過牆角,沒有看到白毛。
破軍有些微微遺憾,嘴角微微掀起。
一套頂尖將軍重甲。
一條西域商路。
上可談論天下大勢,縱橫捭闔;下可準備殺人滅口,手段利落。
殺人之前給準備計策,還給製造時間,觀星,占雨,善後,銷贓,無所不能,無所不包。
主公爭霸我參謀,主公殺人我遞刀。
瑤光啊瑤光。
你拿什麼和我鬥?
你拿什麼,和我鬥!
破軍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微微抬起下巴,雙手背負身後,意氣風發,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他心情似乎很好。”
李觀一想著,然後準備第二日的比武,吐息平和,一如往日,一早就和薛老一起前去比武之地,今日之比武,與民同樂,遠遠比起前幾日要更為熱鬨。
江南人,中原人,西域的胡姬,草原客,江湖武者,權貴世家。
李觀一仍隻是提了尋常兵器。
然後和夜不疑,周柳營等彙聚在一起,臉上沒有絲毫的異常,暢談今日之戰,夜不疑和周柳營都擔心李觀一,畢竟對手是年長他十幾歲,還經曆過實戰的哥舒飲,不是泛泛之輩。
“就是不知道,宇文化和陳玉昀,到底誰能贏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宇文化。”
“陳玉昀就算是有宗師的老師,也沒有辦法超過二十三歲的宇文化,更何況,禦儘兵戈屈載事雖是極強,一手陰陽刀劍之術,堪稱獨步江湖;可是破城滅國,天下第五宇文烈也絲毫不遜於他。”
“宇文大將軍的一手重槍霸刀,屈載事也未必能贏。”
眾人熱烈討論著。
直到夜不疑開口:“陳玉昀一定贏。”
眾人一滯,齊齊看向夜不疑。
周柳營道:“老夜你做夢還沒有醒嗎?”
“他拿頭和宇文化打啊。”
夜不疑道:“打不過,但是,這裡是陳國。”
“陳國又怎樣……”
周柳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跟吃了蒼蠅一樣臉色難看,不說話了。
夜不疑道:“列國剛剛進入和緩階段,最後大祭比武的首勝一定是我大陳之人,而宇文化和陳玉昀是第一戰,第二戰的情況下,若是哥舒飲勝了李兄,那難道陳國大祭最後比武,是異國人戰鬥嗎?”
“他不敢賭第二場誰贏的。”
“不敢賭突厥人會怎麼樣做,所以宇文化是一定會輸的。”
夜不疑道:“這不是比武,這是列國外交。”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這也是戰場。”
周圍那些少年金吾衛都不說話了。
這是眼界上的差距,這些少年金吾衛勇武而忠誠,是年輕的武官,注定了會在沙場上作為武將馳騁,但是夜不疑的眼光無疑是更高一層,他是統帥的才情。
周柳營一拳頭砸在牆壁上,罵罵咧咧:
“怎麼什麼好事情都給那個陰崽子給撞上了?”
“老天給他的運氣真好!”
“娘的,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穩贏,到了現在竟然都不來!”
眾人看去,果然不曾見那陳玉昀的身影,而哥舒飲已經來到這裡和李觀一打招呼,過去了半個時辰,宇文化已經準備登台了,皇帝微微皺眉,心中對於自己那個兒子有了一絲絲不喜。
但是不能留下陳玉昀過於倨傲自大的印象。
不能讓宇文化登場等候太久。
於是他看向司禮太監,司禮太監微微頷首,踏前幾步了,有力士敲擊擊鼓,聲音響徹擂台,讓圍觀者的閒談聲音都停下來了,司禮太監道:“陛下有旨意。”
於是眾人都寂靜下來,這樣多的人,無論是江湖豪客,還是百姓世家,他國勳貴,都在瞬間低頭,安靜,陳皇看著這樣的一幕,有一種萬物都在掌握的感覺中出現。
他微微頷首。
司禮太監開口,他是有丹藥催生出的三重天修為,聲音傳播很遠,道:“皇帝詔曰——”
“朕承天命,治國理政。”
“以德配天,以仁育民,不敢懈怠。”
“今薛家有女,名諱霜濤,自幼聰慧,德才兼備,深得朕心。”
“昔有雲:以德治國,以禮維邦——”
一頓繁瑣的文字誇耀後,司禮太監微微吸了口氣,道:“封縣主,特彆加封號,稱呼郡主,封號雲夢。”
“雲夢郡主薛霜濤。”
眾人都驚住,雖然沒有什麼封地和食邑的賞賜,可是郡主的名號就已極貴,雖然無權無職,可是那些高官見麵也要主動行禮。
除去了好事者的驚訝歡笑,涉及到這樣事情的人卻都沒有什麼好臉色,薛貴妃的神色微沉,她手掌按住了旁邊驚慌的侄女,笑意盈盈,眼底卻驚愕。
澹台憲明眸子閃過一絲銳利。
這一抹變化被皇帝收入眼中。
丞相垂眸,但凡是大臣貴氣的女兒,封郡主這樣的名號,不是為了和親,就是為了嫁入皇室,澹台憲明淡淡道:“薛兄,為弟在這裡,先恭喜了。”
薛道勇笑著道:“有什麼好喜的?”
薛道勇眼底似乎有風暴在鼓蕩。
就是不想要薛霜濤被卷入這天下亂世,不想她成為一枚製衡自己的棋子,所以才在她父親離開之後,將這孩子保護在自己身邊,皇帝的舉動,已觸及到了猛虎的底線。
因為無論薛道勇還是澹台憲明,都知道皇帝的用意。
要把薛霜濤嫁給自己的私生子。
薛道勇心底浮現一絲惡氣。
不然,剁了算了。
薛霜濤不傻,她懂得什麼,麵色微白,也不知道怎麼樣,下意識看向那邊的少年,李觀一握著戰戟,他抬起頭,看到了大小姐眼底的倉惶,少年伸出手按著肩膀上的發帶。
臉上露出一絲讓薛霜濤安心的神色。
少女安靜下來。
宇文化才懶得管這些,他站在了擂台上,握著重槍,大聲道:“人呢!?”
“怎麼還不來?”
“死哪裡去了?”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皇帝皺眉,開口讓司禮太監去找,片刻,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的竊竊私語,然後亂聲漸大,陳皇皺眉,道:“是何體統?”
“放他進來。”
江州城的城尉和司禮太監衝進來。
陳皇端茶輕飲,淡淡道:“陳玉昀,找到了嗎?”
司禮太監臉色煞白,趴在地上叩頭:
“陛下,陛下……”
他想要說很多話,比如說發現屍體,死得慘烈,最後嘴唇抖了下,隻是道:
“陛下,陳玉昀……,死了。”
飲茶的陳皇身軀瞬間凝滯。
茶盞之中,漣漪激蕩。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