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土分疆?!
李觀一看著這上麵的文字,微微變化,不知道此刻陳國的疆域和國祚,是否是借助陳國公留下來之物,不過,按照李觀一所知的各類消息彙總,應該是陳武帝借助了麒麟火在圍殺中脫困。
然後率領千人精銳直接逼宮,把梁國皇帝乾死,然後才開始慢慢收拾,整頓朝廷,那一場朝堂政變來得迅速又猛烈,幾乎沒有給天下多少反應時間。
彼時霸主吐穀渾縱橫西域,陳國的邊疆根本不需要擔心。
又有縱橫家遊說於草原,蠱惑了那時候的突厥之主,把突厥的草原搞成了此刻的多王政策,權利分散,足足三百年沒有緩過來,那時的魏國也有政變,魏的旗幟在烈火中燃燒。
若是看曆史的話,會發現那個時代的英雄們仿佛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相同的時間,簡直是不可思議,隻能說他們在同時做出了類似的判斷,知道對方不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出手,放心做自己的事。
有不知誰人寫的野史卻說,這一切都因為一個人。
那是陰陽家有史以來武功最弱的大宗師。
是這位大宗師把所有的絕世英雄們整合在了一起,共享同樣的大願。
而在這位潛藏於背後的陰陽家大宗師的推算輔佐下,吐穀渾,陳武帝,學宮,應國之祖,他們達成了最初的亂世盟約,年輕的英雄們在同時拔劍,一並撕裂了腐朽的時代。
當列國在英雄們的鐵蹄下燃燒的時候,那時候還年輕俊朗的陰陽家大宗師卻隻是在天下第一花魁的床榻上麵呼呼大睡著,醒來洗一把臉,依靠著門堂,看著春風,伸出手來,讓鳥兒落在手指上,哼著江南的曲調。
然後回頭對天下的美人笑著說。
已經聽到了天下大變傳來的風。
說天下總會變好的,這世上英雄年少,世界年輕。
隻是那時的他沒有想到,英雄的理想也會腐爛,曾經並肩的豪雄最終還是將戈矛對準了彼此,腐朽的朝廷被撕裂,打壓到了隻有八百裡的疆域,天下卻未曾一統。
李觀一不知道那背後這一段波濤洶湧的曆史,卻也知道陳國公如何取得了國祚,可是這山水畫還放在這裡,是陳武帝未雨綢繆麼?李觀一繼續看下去。
‘吾和薛國公曾議論天下,他說,起天下兵戈,需要的是錢糧和甲胄,我認可,但是他說的不全麵,還需要人,沒有勇武忠誠的武者,錢糧和甲胄隻是彆人大軍的糧倉和戰利品。’
‘需要武者!’
‘武者需要有血氣滋養,需要丹藥,而富含血氣和元氣的肉類,以及能夠讓武者修行的丹藥,都被把持在大的朝堂之中,這是比起戰馬的草場更重要的資源’
‘天下商道甚至於可以監控到這些肉類和丹藥需求的變化。’
‘以此蓄養私兵,定會發現,若要暴起奪天下,可直接衝擊宮廷,自是可以,可若是天下氣運鼎盛,如同烈火烹油,導致天下的英雄豪傑,蜂擁而起,需要在這沙場上硬刀硬槍地廝殺。’
‘就需要一支奇兵!’
‘我當年尋找麒麟之地,任何人都隻當做是奇遇,實則是我尋找到一處裂隙山穀,其下彆有洞天,有諸異獸,奇花異草,元氣濃鬱,第一次的時候,我隻來得及奪取麒麟,就被窮奇追殺’
‘持槍跳澗,垂眸看去,竟見鱗甲大如石磨盤,於水下遊動若火,恐是傳說之中,三百年前和赤帝締結契約,給予赤帝源初級法相的太古赤龍,此神獸竟然還存在於此!’
‘可惜,赤帝死後,赤霄劍寂,赤龍長吟歸天,竟來了這裡’
‘隻當時匆忙,未曾有時間探索,已匆匆離開’
‘後來我殺死窮奇,數次探索此地,竟不再發現赤龍的痕跡。’
‘隻是發現其中異獸無窮,遍地珍寶,本來打算借助其中的奇花異草以及諸異獸之血肉,訓練出一支以第三重武者為基礎的鐵軍,皆可以內氣披甲,化氣為兵,以第四重為校尉,以第五重為將。’
‘如此軍隊,隻需要千人,足以縱橫沙場。’
‘再有一員衝陣神將,以千人破萬人,可也!’
李觀一是武者,他現在也就是精銳三重武者的基礎,李觀一想了想,如果湊一支全部宇文化或者胥惠陽組成的軍隊,再由薛神將這樣的存在率領。
少年感覺到了一絲絲寒意。
他覺得陳國公說,以千人破萬人,已經是往小了說。
尋常三重天武者,已經可以當千人軍的將軍,在他計劃打造的軍隊裡麵,隻是基礎,陳國公是有反心的,但是李觀一就看到後麵山水圖卷裡麵,五百年前的陳國公憤憤不平。
“可恨薛國公,此人,無恥匹夫!”
“吾去何處,他去何處!”
“某年某日,見其蹲牆角,頭頂三根草,乃窺視吾;又某年某日,乃偷玩麒麟,見我來此,還打招呼,如處自家。”
“又某年某日,翻我珍藏之茶,乃製民間小食茶葉蛋。”
“匹夫!匹夫啊!”
“憤恨至極,恨不得以槍抽他!”
“怒而切磋。”
“此事作罷。”
李觀一咧了咧嘴,從文字裡都可以看得出五百年前陳國公的憤怒和戾氣,以及薛神將老薛嬉皮笑臉的樣子。
李觀一懷疑,若非是有薛神將鎮著,這陳國公的武功,韜略,加上那一支足以拉出千人軍的基礎,早就反了,管你什麼太平盛世不太平盛世的。
一個字,打!
李觀一看到山水圖卷文字斷了,最後似乎是闊彆許久的文字。
比起之前,更為徐緩從容。
‘可恨老薛,擾吾大業!’
‘老匹夫!’
‘而今吾已老邁,今日見銅鏡,鬢發已白也,廝殺一世,到了極致卻不曾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武道傳說之境,怕是不可走到那一步了。’
‘不過,如我這般,縱橫捭闔一世,也無遺憾’
‘今日外出,見百姓安居樂業,恍惚之間才發現,有我和他在,天下竟然已經無戰一甲子,泰平一百年,邊關的將士都久不被異族侵擾,那老頭又來蹲我牆角,怒而以槍抽之。’
‘雖大罵,卻忽覺得,如此天下,卻也不錯。’
‘心境突破,神通天地,知我壽數之將儘,不願死於床榻’
‘邀薛國公外出死決’
‘這天下豪雄,皆是螻蟻,隻他可殺我,隻他配殺我’
‘我等這樣的人,不可以死於床榻之上,我該死在戰場上,該死在坐騎對衝之下,槍戟撞擊之間,我於邀戰之前,前去那一處裂穀之中,將原本長好的草藥儘數拔起,而後重新種下’
‘如斬殺曾經之我,暴戾之我,廝殺之我,豪勇之我,好戰之我,野心之我,一一斬殺,於是最後澄澈通明,再無半點塵埃’
‘我已知天命,推斷太平之世至少還有兩百年’
‘這些奇珍異草,要在百年後成熟,要三百年後才可大用,五百年可完美,八百年則最上乘,彼時若遇到了昏庸之主,陰謀之君,沒有了我中原堂皇正大之氣,可前去彼處。’
‘速成神軍,鞭笞天下,匡扶大道’
‘可笑啊。’
‘我征戰天下,凡百三十餘戰,大小戰事不敗,死在我槍下的王侯貴胄不知多少,我的馬蹄下也曾經踏過百姓的累累屍骸,臨到了最後,卻發現,真正的神將,是可以讓百姓不必踏上戰場的。’
‘兵家奧義,我寫下在此,後輩子弟,牢牢記住,【乃知兵者為凶器,為天下不得已而用之】。’
‘這些藥草,這一片蘊含異獸之峽穀,就是我的最後一槍。’
‘自此地,遞往未來,掃平亂世!’
‘我雖死,仍可馳騁於亂世,不亦快乎?’
‘縱是我陳氏子弟為禍,也請以摧山殺之!’
‘願天下太平,願後世子孫,永無戰事!’
‘陳霸仙,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