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騎乘戰馬奔馬往前,環繞一周,卻是硬生生沒有找到騎兵可以衝進去的地方,而宇文天顯也同樣注意到了那戰陣的排布方式——
車輿和車弩之外一層,布下大片的淬毒鐵菱。
而後在在鐵菱內,車輿和局勢中間,布下大型弩床,皆插鋼錐,外向,在上麵布置好了施旋機弩,以繩連機,人來觸繩,則弩機旋轉,向所觸而發。
宇文化的神色驟變,看向了宇文天顯。
而那位沉靜的名將死死盯著這種【車輿】【機弩】【毒菱】的排列方式,許久後,道:“是我的戰法,隻是一次,就已經將我所擅長的東西,糅合到了他的軍陣內。”
“依靠後麵的大江,車輿,弩箭,將步卒的優勢全麵放大,又抵消了騎兵繞後迂回的戰術……這樣的陣法,還不曾見到過。”
李觀一眸子死死盯著前麵。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宇文天顯這家夥,比起之前【卻月陣】麵臨的對手,更為冷靜,更為紮實,騎兵於左右兩翼奔馳,準備尋找【卻月陣】的破綻,與此同時,舉盾重步兵朝著前麵緩步前行。
槍兵,刀手,弓弩手,皆在盾後。
宇文天顯的戰法,就如同一個滿是刀刃的,翻滾著的巨石,雖然緩慢,但是氣勢沉凝,且極霸道,宇文天顯這樣的將軍,他什麼都是名將的中等水準,但是湊在一起,加上他的性格。
【不出錯】!
可以說是新手將軍的噩夢級彆對手。
所以宇文烈才會放心地把宇文化交給他帶。
李觀一右手猛然揮下。
【卻月陣】發出一陣箭矢,卻是特意用的弓軟箭小,其實也不算是特異用,這裡麵除去了原本城主府的五百私兵,大部分的都是被逼上山的青壯,說句不好聽的,拉開弓不射到自己人頭上算是厲害的。
這一波那五百人沒有出手。
所以這一輪箭雨齊射,簡直是把新手弓箭手的問題暴露了個遍。
那邊舉盾的重步兵都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嘲笑聲音。
有的人甚至於主動晃動盾牌,輕易把那箭矢折斷了,就連宇文化都忍不住大笑,他拍馬往前,伸出手隻是一抓,就抓住了一枚箭矢,放聲大笑:“李觀一,這樣的箭矢,也能夠殺人麼?”
“哈哈哈,你的戰陣是不錯,但是又有什麼用?”
“縮頭烏龜,總有一日會被破!”
於是宇文軍的速度明顯加快了,重步兵禦守推進,雖然防禦力更為強大,但是對於重步兵的體力消耗也極為巨大,巨盾速推,以保持機動性,在步卒體力最巔峰的情況下完成衝陣。
雖然說是如此,但是宇文天顯控製下的軍隊仍舊沉穩。
數千人保持陣型,雖然心中有輕蔑之感,卻仍舊是軍陣不亂,三千披甲之士肅穆,兵戈沉靜,緩步上前,那種恐怖的壓迫力,若不是李觀一身邊之人士氣如虹,早已經自己就崩潰了。
即便是李觀一,也不得不說一句。
果然名將!
這樣的戰陣圍殺,再加上六重天的名將,就算是江湖宗師陷入進去,能殺死數百人,卻也一定會死在宇文天顯的槍鋒之下,而此刻戰陣對拚,主將卻不會第一時間出手。
因為李觀一已掌控麒麟之力,此刻他作為主將,和宇文天顯的氣機彼此糾纏,誰先出手,就是失去先機,會迎來雷霆一擊,而在巨盾和車弩下的那五百私兵都死死握著弓,其餘的新兵則是拿著弩。
死死盯著那邊的重步兵。
前進八十步。
進一百步。
已經靠近了,近了——
抵達了弩矢射程之內,但是仍舊不動。
一直到進入射程一半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李觀一猛然一掃兵器,【卻月陣】真正的精銳猛然射出箭矢,那邊的重步兵隻是死死地盯著這裡的車弩,見隻是箭矢,下意識仍如同先前那樣舉起盾。
並沒有把盾牌的底部和地麵相接。
嗡!!!
而當那一陣清越的箭矢射出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不對,但是再度想要變化,已經遲了,一瞬間的拋射箭矢如同落雨一般,瞬間炸出一片的血雨,而宇文天顯的手中兵器猛然前刺。
將其中一枚尤其強橫的箭矢打破!
李觀一手中,破雲震天弓劇烈鳴嘯,少年墨色的瞳孔泛起了赤金的顏色,如同在火焰之中,熊熊燃燒的木炭,道:“繼續射擊!”弩矢瘋狂射擊,加上箭矢的拋射,那邊一時間頂不住。
宇文天顯下令盾陣!
巨盾結陣,盾的底部有彈出的鋒銳,死死頂著地麵。
“弓箭手!”
正規軍的弓射手準備射擊。
李觀一拉開破雲震天弓,牽製了宇文天顯。
少年的眸子激烈,是,正規軍的弓箭手,不會比起他麾下那五百鎮北城城主府私兵弓箭手弱,但是,對麵的弓箭手,隻有六百,而他這裡,其餘所有人都有弩!
在知道了宇文天顯的特性之後,李觀一幾乎是本能地,發現了這位名將最大的弱點,他的強大在於沒有短板,但是當敵人尤其擅長一個地方的時候——
宇文天顯,全部都是短板!
三千步卒,其中盾兵,槍兵,弓弩手,刀盾兵都有,每一種不會超過八百人,其中盾兵再強,不會強過李觀一【卻月陣】的車弩戰車防禦,而這個距離,他的長槍兵,刀盾兵不得靠近!
而李觀一這裡,弓射手——
一千八!
“所謂的兵法,根本不存在什麼以弱勝強,而是以我之長,擊彼之短!”少年的瞳孔劇烈收縮,他從兵法之中,悟到自己的東西,激進,冒險,但是——
天下英雄,無不是賭徒!
雷老蒙看著時間已到,一咬牙,掄起大錘:“要穩啊!!!”
錘子狠狠砸下,車弩,擊發!
嗡!!!
墨家巨型車弩射出的弩矢不多,但是每一根都如同半根長矛的程度,就在對麵是巨盾陣的時候,這些車弩弩矢幾乎是化作一片陰影,猛然掃過。
巨盾出現破敗,有些間隙裡麵,車弩弩矢直接貫穿數人。
鮮血瞬間散開,慘叫不已。
李觀一喝道:“繼續射!”
弩矢瘋狂射出,宇文化持拿戰槍,把射向自己的弩矢全部都掃斷了,旋即發現,李觀一陣勢後麵的船竟然在不斷地運送弩矢過來,隻是瞬間就意識到了,如果不能切斷李觀一的補給,這恐怖的弓弩連射根本不會停下。
車弩一次性使用,卻已是廢去了重盾。
就算是重盾兵未曾因此死傷太多,但是基本所有的重盾都出現了破碎,持盾手的手臂,手腕,皆出現了嚴重程度不同的彎折扭曲,這代表著對於箭雨的防禦大幅度降低。
“李觀一……”
宇文化大怒,他一咬牙,道:“衝陣,重騎兵,頂住對麵的箭矢衝過去!”思考下來,竟然隻有重騎兵衝過去一個可能性,而若是宇文家就此退去,那麼宇文家的名望將會遭遇巨大打擊。
“諸君,衝鋒之時,就在此刻!”
他率領自己的一波重騎兵衝鋒,其中有驍勇之騎,不顧弩箭,他以重槍橫掃,把射來要害的弩矢擊碎,其餘的箭矢就直接忽略,人馬一體,惡狠狠衝來。
臨到陣前,竟然猛然躍起。
直接躍入戰陣,但是就在這戰騎還沒有落下的時候。
【卻月陣】之內,那些訓練了最多一個多月的兵士,隻做了一個動作——
握著長矛,朝著上麵,惡狠狠攢刺!
那是具裝騎兵最大的弱點。
一瞬間十幾把長矛刺入馬腹,一頓亂攪,沉重的重騎兵,人馬帶甲數千斤,但是十幾個人,在這瞬間的爆發竟然讓重騎兵失去方向,朝著一側轟然倒下。
那騎兵猶自不死!
拔出劍來要起身廝殺,其餘士兵心中恐慌升起。
樊慶已大喝一聲,飛身撲上,直接盤住那重騎脖子,一把掀開麵甲,反手一把匕首,直接從眼睛裡麵鑿進去了,那鐵騎劇烈掙紮,十個人才按得住,卻仍舊是死了。
樊慶大口喘息,額頭冷汗不斷冒出去。
與此同時,他看著這天下一線兵團裡麵的精銳鐵騎屍首,升起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殺了,殺死了一個,全身重甲的具裝騎兵?!
他殺的?!
哈哈哈,他,他殺了!
慘烈的血腥氣,代表著天下最強武力之一的兵種死在這裡,這幫稚嫩的新兵心中升騰起不可思議的存在,仿佛失去的力氣,仿佛身上的傷勢瞬間不存在了。
衝入其中的重騎兵,皆是這個下場。
前太平軍的三十三老卒,比起樊慶更為嫻熟地施展了重騎兵墜馬之後的地麵擒抱刺殺技術,隻是一瞬間,【卻月陣】就直接吞了十幾個重騎兵,沒有半點騷亂。
李觀一則仍舊作為主將,和宇文天顯彼此製衡。
箭矢弩矢的雨水瘋狂傾瀉出去。
那三千步卒的死亡隻是短短時間,就已經到了一百左右。
軍勢已稍有糜亂。
宇文天顯已經凝聚軍勢出招,主動突出,猛然一槍刺殺,白虎咆哮,朝著李觀一撲殺而來,李觀一仍舊以【火天大有】的招式回擊,兩股氣勢狠狠地衝擊在了天空中。
轟!!!
在空中掀起一陣巨浪,元氣逸散。
宇文天顯長嘯,白虎展現邀戰的姿態,李觀一並不回應,隻是以【火天大有】回擊,這就是追擊者和防禦者的不同——
宇文天顯隻要撤走,就不會受到【卻月陣】的打擊。
但是那會讓宇文世家的名望都受到打擊。
宇文化大怒:“李觀一,懦夫!”
少年人隻是張弓一箭射過去,宇文化翻身藏於馬腹,避開這一箭,李觀一轉頭對樊慶等人道:“繼續射擊,弩矢壓滿,狠狠地射!”
“是!!!”
而在這個時候,宇文天顯親自率領騎兵,輕騎兵和重騎兵分化兩側,直接從兩翼開始了衝陣,卻並非是衝擊兩翼的車弩,而是更深處的地方——
他們衝入水中。
宇文天顯比起【卻月陣】曾經麵對的對手,更為冷靜敏銳。
瞬間意識到了這一座大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