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婚約?(2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376 字 3天前

當年年少的時候,覺得江湖偌大,天地瀟灑,周圍是朋友,腳下就是天涯。

可是後來,後來長大了,書上都說,約定履諾,長發及腰,但是書上並沒有說,少年好友,難以持續,人間風雨大,漸行漸遠漸無蹤,才是常理。

當年五個生死與共的朋友,大家在月色下舉杯痛飲,那時年少,風也溫柔,殺了一城中大賊,城中百姓辦花燈節,蓮花燈就在水流裡晃動,似乎比起天上星辰還明亮。

他們就坐在河邊,聽著人們的歡笑舉杯飲酒。

少年的意氣風發,俠客的江湖快意,不比誰人差的。

可是後來

,後來……

其中一個不得不回到皇宮之中,這樣一個武功高絕的王侯在外,皇帝的皇位會坐不安穩;那最年長的大哥必須回到沙場,提起江湖快意的長槍廝殺。

一身功體,幾經破損,武功高超卻最先死去。

以鉤鐮槍破鐵浮屠後,那時老邁的將軍重新回到當年一起和好友們放燈的江南,恍惚的時候,聽到了那時候的女童撫琴一曲,一生戎馬的老將軍淚流滿麵,這才有了破陣曲。

那小和尚要回到家鄉,他說他的家鄉好多人吃不飽飯。

說好多人被欺負,說那邊的和尚們根器太淺,隻有他能救人,他說他要成活佛,如果接受灌頂之後,認不出他們的話,不要怪他啊,他也不想的。

就當那時候的小和尚死了。

瘋王舉杯飲酒入了朝廷,將軍說‘馬革裹屍,兵家之幸’

黑黝黝的小和尚撓了撓頭,說,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最後的道士和少女定親的時候,他們三個都沒有來。

公孫無月垂眸,沒有去想這些事情,隻是嗓音溫和道:

“你要去學宮?”

李觀一回答道:“我答應祖老,要把他道門祭酒的籙還回去,告訴道門的先天,他此生已窺見了先天之路,最後回頭,並不後悔。”

公孫無月笑道:“並不後悔,是他會說的話。”

“你知道而今天下的局勢麼?”

李觀一想了想,回答道:“知道一點點。”

“就隻有一點。”

“畢竟我年紀不大。”

公孫無月沉吟片刻,她看著這個少年道人,開口為李觀一解釋道:

“天下大變,陳國應國,本來各自有牽製,但是此刻,突厥被天下第三的名將牽製住,西域被攝政王打發了,應國和陳國的交鋒,不會太遠了。”

“我公孫家有縹緲閣和先祖傳下來的機關術。”

“這三百年來,就隻是在江湖之中行走,以劍和機關術揚名。”

“蓋因當年先祖,就是因為機關術威能而被諸侯君王忌憚,被賜死,其餘的子弟四下奔逃入江湖之中,隱姓埋名了數十年,才慢慢彙聚起來,有了家業。”

“因著祖輩的教訓,我們這一脈並不入朝堂,機關術製造之器物,也都局限在了江湖之中,不去參與家國之爭,就是為了保全自身。”

“是以,當年就算是我和承弼,周大哥關係好,他們一個是陳國的王侯,一個是陳國的戰將,卻也沒有倒向陳國。”

“在這樣的情況下,公孫世家依靠江湖,陳國,應國兩國都會從江湖渠道,從公孫家購入大型機關器械,也算是一種默契。”

“兩國允許我們保持中立,若是公孫家倒向某一家的話,反倒是難以繼續存續下去,但是我觀天下,群雄並立的時代快要結束了,天下平定,公孫家絕難以獨善其身。”

公孫無月手指輕拂劍器,沉默了下,還是解釋道:

“當初我的兄長就是因為想要嘗試將大威力的機關器械,引入江湖,打算借助江湖地位來保護家族,卻低估了江湖人心之惡,反而引出了一次對無辜者的血案殺戮。”

“那事之後,才有了武林盟主的習慣。”

“武者手中有這種大威力機關器,對百姓的威脅更巨大。”

“道門一位真人暗中追查血案源頭,最後……我之兄長自覺他把公輸機關交給江湖武者,對於這一次的血案要負責,乃自儘謝罪,公孫家遭遇到巨大打擊,因而沒落。”

“道門那位真人也不曾想到家兄的反應,也折劍而去。”

“卻死在了機關術之下。”

“那是祖文遠的師叔。”

李觀一緘默,隻是這幾句話,就聽出了江湖之中的風波陰謀,他猜測這件事情就出現在祖老和公孫無月定親之後,轉眼之間,公孫無月的兄長自儘,道門高人死在公孫世家的機關下。

就算是公孫無月和祖文遠能看得出其中的陰謀和原委。

他們二人也絕不可能再走在一起。

此後一甲子,漸行漸遠。

六十年春秋已過。

一個是道門二十四祭酒,德高望重,一個是江湖公孫世家女家主,學宮之中,縹緲出世的道人垂眸,是否還能見到這天下江湖裡的女俠。

公孫無月談及往事的時候,語氣已平淡許多了:

“我將我那侄兒收為義子,就是飛雪的父親。”

“公孫世家的機關術,可以讓普通百姓對於入境武者產生威脅,而一名武者想要入境,都需要數年甚至於十幾年的苦練。”

“任何雄主,不會允許公輸一係的機關術留存於世。”

“不會允許這一股力量在自己的掌握之外,你覺得,有氣魄和力量平定天下的豪雄英雄,會如何對待我們這一支呢?”

李觀一道:“公孫前輩有些擔心?”

公孫無月道:“怎麼能不擔心?”

“大一統的天下,對掌握有機關術的人會是怎麼樣的態度,當年先祖已證明過了;而借助江湖武者保住家族的道路,我的兄長也已付出足夠的代價。”

“奶奶,世兄,你們談得可好?我見得有好

果子送來莊上,便帶了一些給你們。”

這個時候,公孫飛雪已是安頓好了朋友,然後來此拜見奶奶了,公孫無月讓公孫飛雪進來,這位第七絕色笑容清淺,看桌子上兩把劍,又看李觀一,道:

“看起來,奶奶和藥師世兄談得很開心。”

李觀一問何以見得。

公孫飛雪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玄兵【賦雪枝】,笑道:

“奶奶這把劍可極寶貴的。”

“平日裡,就是被人碰一下都不肯的,更不必要說是像這樣,直接放在桌子上了。”

公孫無月無奈,公孫飛雪笑吟吟地,就湊在奶奶旁邊,伸出手臂,攬住奶奶公孫無月手臂,頗為親昵,公孫無月拍了拍她的頭發,看著李觀一,溫和道:

“藥師應該不知道吧。”

“陳國陳皇已奔赴中州,似乎派遣一支千人軍前來此地,應該是來者不善;摩天宗又想要占據中原一代江湖,做這武林盟主,也在來此的路上。”

“天下亂起來,江湖也難以安穩。”

“公孫世家落在這江湖和朝廷兩邊兒的浪潮裡麵,看似人熱鬨得很,可實際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傾覆,所以我才讓飛雪去結交各處江湖世家和豪族的子弟。”

“我有一個建議。”

這位當年五人組合裡麵,最是機敏聰慧的女子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我要為我家尋找一個歸處了,也要為我家的孩子尋找一處歸宿。”

她端起茶,輕描淡寫地道:

“我將飛雪嫁給你。”

“縹緲閣和公孫一脈的機關術作為嫁妝,如何?”

李觀一驚愕。

公孫飛雪直接坐直,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的奶奶,下意識叫起來,道:“奶奶?!!”

即便之前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從容不迫,甚至於談笑自若的江湖女子,公孫飛雪此刻仍舊是兩鬢緋紅,頗有羞惱地看著自己的祖母,公孫無月卻似不是開玩笑,輕聲道:

“今天下大變,公孫世家如烈火烹油,後退不得,看似繁華,江湖和天下,皆難以有我家立足之地,但是你此刻來了這裡,倒是讓我見到了三分希望。”

“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呢?該如何稱呼你……”

“是祖文遠的弟子,李藥師。”

“還是……”

當年曾和陳承弼,活佛,周家先祖,祖文遠齊名的女子看著坐在那裡的少年道人,輕聲道:

“秦武侯。”

!!!!

公孫飛雪猛地抬起頭,看少年道人坐在那裡,脊背筆直,木簪樸素,腰側掛了一把竹簫,漿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垂下,端著茶,原本溫和的氣息,卻仿佛在這三個字落下的時候改變了。

如同重劍無鋒。

其勢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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