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腦子轉動,沉靜道:
“師娘,請你聚集公孫家子弟準備撤離此地……”
“又派速度最快的弟子驅散周圍的百姓,民戶,以免遭此人之害。”
“我知道一位奇人,或許能夠轉危為安。”
李觀一沒有遲疑,和公孫無月解釋之後,立刻喚出麒麟,麒麟踏火,疾馳向那之前的村子,敲響了侯中玉師祖的大門之後,那位老術士疑惑詢問有什麼事情。
李觀一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老術士的臉上神色凝固,旋即卻很沉靜,沒有大怒,沒有什麼煞氣,隻是似乎等待許久,似乎有一種解脫和殉道的感覺了,道:“好。”
術士回身,在屋子裡麵取了一些東西在身上,道:“老夫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但是至少可以幫忙破去他的不死不滅之功,斷絕這不死的災厄,那麼劍狂就一定可以殺死他。”
他轉身,把這個小小的院落的門關上,鎖住,看著這院落,似乎還可以看到那個溫和的年輕麵龐,老術士輕聲道:
“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活到了現在的。”
“老師出門了。”
李觀一用麒麟帶著老術士回到了公孫家。
他思路很清晰。
第一是青袍客抵達,就代表著劍狂的距離也已經不再遙遠,第二就是,武道傳說要追殺,李觀一這個人型丹藥,跑不掉。
那不如賭一把拖延時間,等待劍狂。
將老術士帶回來之後,公孫家族正在彙聚組織弟子撤離此地,畢竟姬乘風明日會來這裡,此地不是安全的地方。
李觀一去附近城池之中薛家商會,讓薛家商會以飛鷹傳信,向學宮公羊素王和道門傳遞消息,李觀一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
此刻這個道士終於拿起來自己的大號——
儒家王通夫子嫡傳弟子,道門祭酒祖文遠關門弟子,中州秦武侯,江南麒麟兒,可拔赤霄劍之人,麒麟軍統帥,然後開始瘋狂搖人
李觀一以弟子身份,給學宮的宮主寫信求援,詳細論述此事。
以及姬乘風的所作所為。
不需要故意誇大,詳細寫下已是極讓人震怒。
“姬乘風欲來,祈幸前輩或可出手相助。”
李觀一是王通的弟子,又是祖文遠祖老的弟子。
這兩位在學宮的儒家,道家上頗有分量。
再加上武道傳說姬乘風的秉性。
李觀一隻能希望剛直的公羊素王,崇尚萬物自然的道門先天,乃至於墨家可以出手相助,六大宮主不入江湖,但是江湖中的武者都知道,這六位的武功,隱隱然還要在尋常的宗師之上。
希望學宮,真的如同傳言那樣,嫉惡如仇吧。
李觀一心中歎了口氣。
而薛家蓄養有特殊異獸飛鷹,從這裡到學宮,今夜可以抵達。
那幾位前輩若是願意出手相助的話,足以抵達了。
薛家之信以極高的效率奔赴入中州的長風樓,而後被長風樓中州的樓主拿到,這位樓主本來還漫不經心的,可見上麵有一縷金色羽毛,當即麵色大變,直接彈跳起身,奔赴學宮。
長風樓的樓主都是名士,可以直接入內。
直接拜訪各位學宮的學派,然後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去拜訪了學宮諸多宮主。
公羊素王正在和墨家第一巨子下棋,彼此閒談。
見到了這位長風樓樓主,笑著道:“哦?你不在長風樓裡,喝茶品茗,又跑到我們這學宮之中做什麼?可勿要帶壞了我學宮之中的弟子,你的師弟們。”
長風樓主是個人精,這個時候知道輕重緩急,道:“若不是有大事,不敢來此叨擾二位宮主,不知道兩位知道【姬乘風】麼?”
公羊素王動作頓了下,緩聲道:“三百餘年前的皇族成員,被陳武帝,應武帝一起推翻的那一代的皇族嫡係皇孫……後來流落於天下,成了武道傳說,不知所蹤。”
“他在何處?!”
三百多年前的大亂,導致了天下現在的局麵,那時候的赤帝一脈大皇帝暴虐,被人當街殺死了,陳國武帝把持朝政,廢去了那時候的赤帝一脈,殺死皇子,外戚數百人。
聽說陳武帝駕駛車輪有釘子的戰車,從這些貴胄的背上滾滾而過,就在禦道天街之上,把最高貴的血脈碾壓至死,老少不留,血流滾滾,大雨衝刷數日還殘留有血腥味道。
那時候有皇族宿老不甘大罵,說陳武帝的後代必要喪失血性,也會如此一般,被臣子討伐。
陳武帝隻嗤笑,以鞭活生生把他鞭笞至死。
罵一句“天下蛀蟲,合該鞭殺!”
那一次株連最後牽連了足足萬人,其中多少無辜的,不知道,這也是陳武帝和司命最終徹底決裂的開端。
陳武帝把持朝政,扶
持了皇族旁支作為皇帝,而姬乘風就是原本的主脈殘留的一支,四歲的時候,親眼目睹所有的長輩親人被戰車的車輪碾碎成肉泥,是有臣子把他藏起來。
然後把自己的兒子送上去,代替姬乘風被碾碎成肉泥,這才保了姬乘風一命,後來姬乘風再度出現的時候,已是百年之後,武功功參造化,生機不絕,行事偏激執著,多有血案。
隻是輕功高得離譜,不知道其蹤跡,否則天下這些人早就把他拿下了。
長風樓主回答道:
“好教兩位知曉,是秦武侯李觀一,已設下陷阱,引得那位青袍長生客現身,明日就要前去公孫世家,隻是曾經身為皇族,似乎還保留有皇族的習慣,拘泥於禮數。”
“提前下了拜帖。”
公羊素王道:
“被劍狂殺了一頓,姬乘風,還未死嗎?”
他下了一枚棋子,肅穆道:“巨子有興趣外出一趟嗎?”
墨家巨子問道:“殺人?”
公羊素王回答道:“不知生,焉知死?”
“以死求生,謬也。”
“我雖立下誓言不入天下江湖,但是姬乘風的事情,不能夠不管,隻是往日找他不到,此刻他自己現身出來。”
“劍狂劍挑江湖,豈能徐緩而來,徐緩而戰?”
“就該不期而至,拔劍廝殺。”
“就以此為第一戰!”
墨家巨子下了一子,道:“儒門古道之中,公羊素王天下無敵,儒門古道之外,不知道有幾分本領?”
他看向長風樓樓主,道:“麒麟兒,是我墨家期待許久之人,應墨支持了薑萬象,名墨一部分在中州一部分在江州,我們這一脈等待此人許久。”
“這個人,墨家是要保的。”
長風樓樓主心中大喜,有兩位宮主出手,就算是那位是江湖傳說,也肯定可以保護住長風樓真正的掌控者李觀一的安全。
畢竟姬乘風已經被劍狂打得重創,
恰在此刻,耳畔傳來清淡聲音:“祖文遠的關門弟子。”
“此事,道門參與。”
一道氣息彙聚,一名白發,道袍,氣度如玉,懷抱古琴的女子踱步走出,縹緲如仙人,道:“貧道,在此稽首了。”
“我師兄在閉目修行,此事道門,由我出麵。”
公羊素王,墨家巨子回禮。
這位女先天道:“那孩子,一年多了,第一次主動聯係學宮,應該是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吧。”
中州的長風樓主已是大喜到不敢相信。
“沒有想到,樓主李觀一大人,竟然有這樣的人脈!”
他心中激蕩,劍狂和長生一戰之後,是學宮的幾位宮主出手嗎?
他恍惚之中,似乎感知到了,這江湖巨變的波濤!
六位宮主,已出其半!
大門被推開來,白須的老和尚走進來,氣勢恢弘,緩步而來,道:“諸相非相,夢幻泡影,諸位同修,不知道此事,可否算老僧一筆?”
老和尚雙手合十,目中慈悲,苦澀,不一而足。
長風樓主已被極度驚訝而嚇住。
儒墨釋道,學宮宮主齊出,誅一人。
為一人。
此人該殺,此人亦該救。
江湖風波動!
李觀一不知道他這個學宮名義上在外麵溜達成就最大的弟子,憋了許久之後,一封信送到了學宮之中,到底轟出了多大的一個波濤,炸出了多少激蕩。
和佛門,墨家不同,對於道門,儒家。
李觀一王通和祖文遠的弟子,是這兩家的核心嫡傳,在外行走一年有餘,廣有仁德的名義,救助百姓,可卻不來學宮說話,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來一封信,好家夥。
打開一看,就是孩子在喊救命。
對方還是手中血債累累的傳說。
名正言順。
儒門公羊一脈,正是大複仇主義。
慷慨大笑,提劍而出。
………………
李觀一不知道自己那封信的效果。
他從薛家回來時候,周圍的村鎮百姓都被薛家和公孫家送走,頗為安靜,想著明日之時,難免心中沉沉鬱鬱,路過一處河流,卻忽然傳來散漫低吟: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李觀一怔住,順著聲音過去,看到一名釣魚人。
就坐在青石上,用竹竿垂釣什麼,形態瀟灑至極。
不知為何,李觀一感覺和他很是熟悉,竟然有一種親近之感,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主動搭話道:“前輩,孤身釣魚,好興致啊。”
‘釣魚人’帶著鬥笠,頭發被遮掩,看著李觀一。
袖袍之下手掌青筋崩起。
就是這個腦瓜蛋子枕著他女兒的膝蓋,他這些年隻是潛藏在外麵保護,偷偷看著女兒,現身露麵的那次,女兒還說了一句【無父無母】,紮得心都要碎掉。
此刻恨不得一釣魚竿抽爆這小子的腦袋,但是他此次現身出來,卻是為了對付那青袍長生客,保護女
兒和這個小子,兩種情緒之下,心情頗煩悶。
緘默許久,釣魚人道:“小友亦是如此。”
“不如過來,同!坐!同!釣!一番?”
釣魚人笑容燦爛。
“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