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道:“倒是讓萬兄弟見笑了。”
萬明逸道:“非也非也,不是見笑,可謂是大大的佩服了!”
“麵對著武道傳說,你竟然還可以和人拚酒喝得大醉如泥,我知道來的是那位武道傳說之後,整夜不能睡著,說起來,現在我的手都在抖。”
他伸出手,那張習慣握拋射暗器的手掌本該是穩定如鐵鑄,此刻卻控製不住顫栗著,自嘲笑道:
“我的身體在本能告訴我,要我跑。”
“猛獸都有預感,以我輩武者修行,也有感知之力,明明還沒有打起來,我的身體卻在本能逃避這一場戰鬥。”
李觀一道:“此事和萬兄無關,萬兄為何不離開?”
萬明逸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
“雖然身體本能要跑,但是我等武者,卻絕非野獸,而是有情義之人身。”
“那長生客前來,我是公孫家之盟友,此刻背棄盟友不義;與摩天宗雖然為敵,卻同樣為人,見其慘狀不忍,若是回頭而去,此為不仁。”
“況且,武者此生,磨礪武功意誌。”
“能見武道傳說而逃,此為不勇。”
“此身死則死也,怕也怕也,可我怕,和我要在這裡,並不衝突。”
萬明逸說話回嘴,手掌顫抖,那老術士安靜坐在一側。
公孫飛雪,公孫無月皆在。
旁邊則是重新以陣法遮掩自己的容貌的釣鯨客,天邊亮起一瞬,忽然有人聲傳來,是公孫家弟子,乃大呼道:“有敵前來!”
李觀一神色凜然,但是那公孫世家弟子卻又喊道:
“是,是摩天宗宗主!”
“此人已癲狂!”
李觀一怔住,他騰躍在空中,看到遠處山路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在狂掠而來,周圍氣勁勃發,如同怪物,公孫世家提前準備的那些機關,皆被磅礴無比的內氣掃平。
西門恒榮!
陳國北域最大宗門,摩天宗的宗主。
一手創造出了這個龐大宗門,豪情不減的江湖宗師,此刻卻白發散亂,雙手裹挾氣勁橫衝直撞過來了,機關弩齊射,其中甚至於有【轉弩機】這樣的戰爭級彆弩機。
卻被一股磅礴至極的內氣生生撞碎!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道:“老先生,有勞你準備。”
“姬乘風應該已經來了。”
他對那老術士說,老術士點頭,他平靜坐在此地方位的【死門】位置上,李觀一騎乘麒麟,麒麟昂首咆哮,熾烈之火炸開了,直至此刻,萬明逸才見到李觀一麒麟真容。
這江湖俠客呆滯住:“麒麟,年輕人,姓李。”
李觀一伸出手。
金色流光在掌心之下蔓延,五指猛然握合。
猛虎的咆哮震天撼地。
他騎乘麒麟,挾持戰戟,回身看那呆滯住的萬明逸,微微一禮,道:“在下李觀一,道號藥師,萬兄,有禮了。”
又對釣鯨客道:“前輩,瑤光和諸位就有勞你了。”
而後麒麟邁步,腳踏火蓮花,朝著那狂奔而來的宗師而去,萬明逸呆滯許久,呢喃道:“李觀一,李觀一?秦武侯,就那個秦武侯?!”
他忽坐而長歎息,道:“能見如此之戰,死了也值啊。”
釣鯨客隻冷淡一笑,並不在意,他端著一盞茶。
是瑤光親自送上的茶。
好香茶!
小拇指微動,一縷茶水飛出,就在那銀發少女的身邊繞了一圈,落在地上,化作一陣,道:“放心,我二弟可不至於連個江湖宗師都對付不了。”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道:
“業叔,您應稱呼他為李觀一。”
“不是二弟。”
釣鯨客:“嘖。”
他抬眸看著那邊,西門恒榮一身醇厚內功,所修行的武功是從某次奇遇得來的,算得上是一流武功,拳腳雙絕,此刻似乎受到了長生客的操控,雙目泛紅,轟隆隆闖來。
弩矢落下,被強橫勁氣定在空中。
隻是一拳。
萬箭齊發的模樣就被轟碎!
摩天鷹法相長鳴,似乎要洞穿層層疊疊的白雲,乃出霸道強橫之招,朝著李觀一轟砸下去,李觀一本來隻是五重天,麒麟六重天之力,彙聚起來,以道宗所傳絕殺砸下。
【火天大有·順天休命】!
【摩天九擊·飛鷹搏空】!
兩股勁氣,一個從上而下,一個從下而上。
赤色火焰,純白氣浪齊齊炸開。
煙塵四散,公孫飛雪,公孫無月皆死死看過去,卻見麒麟人立而起,上麵的少年雙手死死握住猛虎嘯天戰戟,這把神兵竟然出現一個弧度,可見這一下劈下的力道之霸道。
西門恒榮雙手如爪,死死卡住神兵的鋒刃。
李觀一的氣焰和麒麟火聯係起來。
猛然爆發。
【皇極經世書·乾為天】!
失去了理智,因此失去了宗師級武道招式的西門恒榮長嘯,不知道變招,隻是一味增加霸道醇厚的內氣,曾經和寇於烈聯手能和陳承弼打得有來有回的宗師,反倒成了莽夫。
轟!!!
一道巨大聲音。
這通向公孫世家堡壘的山路竟然從中間斷裂開來。
巨大的勁氣朝著四方炸開,一道道裂隙朝下麵蔓延出數丈,化作了一處猙獰刺目的裂隙。
這一條山路被劈開一條縫隙!
平分秋色。
釣鯨客微微詫異:“我那二弟倒是武功不錯,就算是有麒麟的幫助,但是和一名成名已久的宗師,在一招之中拚殺了個勢均力敵,倒也算是不錯了。”
銀發少女語氣沒有漣漪:“業叔,是李觀一。”
釣鯨客轉過頭去:“嘖。”
隻是剛剛那一招,李觀一幾乎嘔出血來,半邊身子都要發麻了,但是隻是瞬間,姬乘風的功體已經開始發揮效果,竟然迅速恢複。
李觀一忽然意識到了姬乘風的風格。
一招對一招,哪怕姬乘風被重創。
那麼隻要在對方出下一招的時候,姬乘風功體恢複。
那麼他就不會後退,不會落敗。
真是,無賴的功體!
李觀一咽下鮮血,長嘯,麒麟之火炸開,【皇極經世書】【慕容家劍術】輪番使用,死死頂住了這西門恒榮,雖然說時間一長,肯定會落下陣來,可短時間內竟然不落下風。
姬乘風的功體,讓李觀一一個比較強的五重天,加上麒麟的火焰,硬生生頂住了一名宗主級彆的武者。
贏不了。
但是,也不會輸。
那老術士道:“那姬乘風藏起來了,麒麟兒,逼出他來,否則你會被死死消耗到精氣神都耗儘為止。”
隻是就在此刻,另外一路傳來刀劍鳴嘯。
李觀一皺眉:“還有?!”
姬乘風不是傻乎乎的衝上來,他也提前做了準備。
李觀一心中隻是慶幸自己搖人了。
就在此刻,麒麟噴火逼退了西門恒榮,李觀一回身去看,卻見也是個熟人,是江湖上的第六宗師,禦儘兵戈屈載事,此刻一臂健全,一臂是墨家機關,持刀劍而來。
隻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極痛苦。
釣鯨客微微皺眉,這個人,是和公冶伯虛聯係的,隻是屈載事沒興趣說一個小姑娘,釣鯨客隻是把他打退了,然後親自料理了那公冶伯虛。
釣鯨客自語道:“被姬乘風找到了嗎?”
“可憐,可惜,可悲。”
屈載事一步步而來,劍意和刀意都臻至於極致,其餘武者不能在他的麵前動手,就被震退了,隻是他似乎被操控,卻仍舊還在掙紮著,臉上的表情扭曲。
萬明逸前去阻攔,根本沒有資格靠近就被震退,屈載事忽而長嘯一聲,重重一刀劈下,他的一切武功皆已臻至極為了不得的境界,公孫家眾人隻見得了刀芒燦爛輝煌。
而後整個大堂屋子都在震顫。
公孫家的堡壘被屈載事一刀從中間劈開來!
轟隆隆聲音不絕,在公孫家堡壘後麵的山壁上,出現了橫著數裡的巨大刀痕,不斷的轟鳴聲音,岩壁上的碎石滾滾落下,掀起煙塵。
萬明逸幾乎臉色煞白,但是,屈載事的刀是擦著他的身軀過去的,屈載事竟然不曾下狠手,他臉上的神色痛苦扭曲,忽然雙手用力,刀劍齊齊插入地麵。
似乎是因為靠近了老術士的陣,屈載事的自我意識掙紮著,這位宗師的額頭青筋崩起,口中不斷咬牙切齒,道:“恥辱,恥辱啊。”
“我輩武者,竟然被操控……”
屈載事的神色極為不甘心,極為不甘心,他來殺公孫家,是為了報複陳承弼,要殺戮陳承弼在乎的親友,要讓他感知到劇痛,然後最後再和陳承弼決死。
而此刻,他明明來了,卻瘋狂掙紮。
“我輩武者,一身武功,就該隨心所欲,要有最烈的酒,最美的女子,要複仇,要快意,但是絕不應該,被人操控成傀儡——”
他不甘,掙紮,但是還是緩緩拿起刀劍。
屈載事臉上出現一絲扭曲的笑:“姬乘風?!”
他出刀劍,堂堂第六宗師,刀劍雙絕,陰陽變化,天下獨步,此地除去釣鯨客,沒有誰能反應過來,但是刀劍落下之後,沒有誰受傷。
鮮血炸開,眾人驚住。
兩條手臂已經落地!
屈載事將自己的雙臂斬斷,劇痛和操控的感覺讓他身軀顫抖,他昂首憤怒咆哮:“你怎麼敢,折辱我的複仇!你怎麼敢,侮辱我武者的尊嚴?!”
“你不配是武道傳說!”
長生之血彌散,還要繼續控製
這位宗師。
忽然勁氣暴起,屈載事渾身炸開鮮血。
一身元氣浩瀚,竟然歸於天地之間。
即便是釣鯨客也不由神色肅穆下來,第六宗師渾身浴血。
自廢武功!
屈載事借此擺脫江湖傳說的控製,他渾身顫抖,卻見到了公孫無月,咧了咧嘴,俯身,以自己的意誌,用嘴巴咬住了刀背,含糊道:“陳承弼之敵,屈載事。”
“前來,複仇!”
“請!”
他大步前衝,公孫無月卻發現,這位宗師衝向的地方並沒有人,此刻才注意到,屈載事雙瞳早已失去聚焦,他已重傷之下幾乎要失去意識,隻死死撐著,已經看不到東西了。
公孫無月肅穆,道:“請!”
她出劍,和屈載事口中的刀碰撞,屈載事身軀重重砸在地上,卻是已在重傷之下昏厥過去,縱然倒地,兀自以自己的意誌死死咬著刀兵。
雙臂皆斷,武功自廢,身子以刀支撐,不肯趴下。
而就在屈載事自廢武功,強行打破姬乘風的操控之時,那老方士神色波動,眼底閃過一縷恨意和快意。
“找到你了!”
“姬!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