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鯨客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李觀一心中微動,笑道:“你自然不會說,因為……”陣法又變,李觀一直接雙手握著戰戟,將這陣法流轉而出的磅礴元氣擋住,道:“你怕我超過你。”
釣鯨客放聲大笑起來,斜睨李觀一一眼:“激將法?”
“你覺得這會對我有用?”
“不過,有意思。”
“這激將法就算是軍神拿出來我都不會認,可是這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就你小子用這個,老子就進來了,我輸給誰,都不可能輸給你!”
“老子這就教教你什麼是個陣法無雙!”
他索性直接把陣道變化說出,隻單手就壓著李觀一打,打得你來我往,變化莫測,李觀一戰戟招式霸道,卻又隱隱帶著了一絲絲陣法的玄奧。
老司命看戲許久,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司命抬手一拍額頭,叫一聲:“妙,妙,妙!”
“這豈不是天賜的機會?”
“這老白毛再不解決的話,這事情反倒是更大了些。”
“老夥計,走走走!”
他拉著老玄龜就要離開這裡,老玄龜看得正起勁,卻被一拽,心中本能不想要跟著司命去,道:“你這老貨,這個時候不看這個熱鬨,一定是想要搞事情。”
“你可勿要拱火!”
老司命大笑道:“怎麼會?”
“老友,你應該知道我的,老夫平生,最好解鬥,而不好引禍,走走走,這個可是大好機會,這老白毛賊滑得很,這大半年都沒冒頭,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他拽住玄龜,硬生生把玄龜扛起來,速速離開。
李觀一沒有居住在世家們準備的【秦武侯府】裡麵,他住在了慕容家,瑤光也住在了一起,兩個人居住在一個四合院裡,銀發少女正在安靜整理東西。
一個很大的包裹布展開來。
《初代瑤光筆記》,放進去。
【薛神將秘境秘石】,放進去。
銅錢在西域不能用,碎銀子放進去。
饅頭,放進去!
銀發少女左右轉了轉,看到了一根筆直光滑的樹枝,蹲下去,把這樹枝拿起來,麵無表情,高高舉起,仿佛找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完美的烤饅頭木棍子。
放進去!
再加上各類觀星學派的各類書籍,筆記。
很快的,這一個巨大包裹裡麵的東西就塞滿了,塞得滿滿當當的,幾乎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絕對不能是這個包裹能裝起來的,銀發少女拿起來包裹布的一角,然後用力拉扯拽起。
最後踮起腳尖,努力把左下角,右上角的兩個包裹布的角接觸在一起,努力拉直這包裹,腳尖踮起都微微顫抖著,最後兩個角落的包裹布接觸在一起。
似乎是有無形中的流光閃過。
這個包裹布硬生生裝下了理論上極限容量五倍的東西。
銀發少女把東西都收好了,然後站在那裡,伸出手來擦了擦額頭,麵無表情地呼出一口氣。
然後微微一頓,似乎有所察覺,轉過身來。
牆角上冒出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
老司命笑著揮手道:“小家夥,來來來,有個有意思的事情,算得上是上一次在中州時候的後續哦。”本來瑤光都已經轉身了,聞言卻頓住。
銀發少女似乎小小地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波動。
“哪裡?”
………………
“哈哈哈哈哈,所謂的秦武侯,就隻有這點本領嗎?”
“太弱,太弱!”
“你這般武功,這樣陣法,也想要帶著她去西域?放屁,隻有強者才能保護得了她,而你不是,把她留下,我就送你去西域,再傳你一門陣法!”
銀發釣鯨客的笑聲張狂恣意。
李觀一聞言大怒,這手中戰戟揮舞如龍,陣法掌握逐漸純熟,風格也逐漸變化。
陪伴了李觀一許久的,侯中玉版本陣法經驗,終於落後於版本。
被替換為了【不知名老大哥版本】。
李觀一陣法運轉變化,釣鯨客雖然說笑著猖狂,但是卻隱隱心悸,發現李觀一的蛻變和提升都超過自己的預料,複又一招打破了李觀一的陣法,這小子竟然手腕一動。
那戰戟嘶鳴,幾乎如長龍一般穿刺而來。
才避開這一下,反手以江湖之中一門五靈掌法拍下。
落在李觀一肩膀上,釣鯨客隻用了五重天內氣,竟難以穿破這小子的筋骨,內氣層層疊疊被李觀一的體魄削弱,最後消失於無。
又因為長生不滅功體的原因,就這一點點傷勢和削弱都在呼吸之中恢複了。
釣鯨客見狀卻是暗中讚許。
他的心態處於一種兩極翻轉狀態——
既希望這小子被揍一頓,可是見到李觀一一一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卻又心中讚許不已,可旋即意識到自己讚許這小子,又會出現一種憤憤不平的感覺。
隻在此刻,釣鯨客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絲氣息變化。
司命之前在遠處,加上老司命的手段和玄龜,釣鯨客察覺不了,可是現在司命靠近,釣鯨客幾乎立刻察覺到了來人,若隻是司命的話,釣鯨客卻也不在意。
可是另外一股清淡的氣息,卻又有蠻頭衝來的氣魄,讓釣鯨客的氣息一下子出現了漣漪和波動,他和李觀一正在交鋒之中,李觀一未曾察覺到司命兩人,隻是氣機一變。
手中戰戟旋轉著刺出。
內氣湧動
,化作了赤色的流光彙聚在了戰戟之上。
他踏步往前,渾身肌肉骨骼發力,推動戰戟往前,撕扯空氣,內氣的光華彙聚,化作了赤龍模樣,長吟不已,直接破空而去,竟然在不可思議的一刹,洞穿了釣鯨客五重天的陣法。
但是戰戟流光變化,已逼近的時候,釣鯨客本能一避。
這一招仍舊落空。
雖然是落空,可是戰戟之上糾纏的氣息猛烈的擴散開來,傷不得釣鯨客,可是這攜帶了神兵之力的勁氣,仍舊攪動周圍數十丈內的氣機如被劍氣攪過一樣。
樹木落葉,落花花瓣紛紛而來下。
釣鯨客的鬥笠破碎開來,被鬥笠遮掩住的銀發如瀑布一般落下來。
李觀一怔住。
他在去年公孫世家那裡的時候,就多少猜測瑤光和釣鯨客有些關係,但是此刻才發現自己的猜測可能還是太少了些,他收回戰戟,道:“前輩……”
釣鯨客道:“叫大哥。”
李觀一道:“大……”
“大前輩。”
釣鯨客幾乎被氣笑,他硬頂著那邊大步走過來,氣勢泠然麵無表情的少女,額頭冒汗,卻還是看向李觀一,冷聲道:
“汝那小子,你還要帶著瑤光去西域麼?這般事情,不是要等到瑤光自己去說的嗎?”
李觀一收回戰戟,道:“往日的話,是這樣。”
“但是之前,我已經和瑤光重新定下了約定。”
“已不隻是單方麵的了。”
李觀一輕聲回答道:“如果隻是以前的話,那麼隻是我去哪裡,她跟著去哪裡的關係,現在不同了,我去哪裡,她會陪著我;她去哪裡,我也會跟著她。”
“西域同行,是我們兩個人的決定。”
李觀一說這樣的話的時候,銀發少女就站在他的背後。
釣鯨客本來想要引導李觀一說錯話,卻反倒似是做了弄巧成拙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一繃,李觀一正要說什麼,背後就傳來一聲咳嗽。
正要轉身,就感覺到一個手掌輕劈在自己的腦袋上。
銀發少女踮起了腳尖,手掌在李觀一的頭上輕輕磕了下。
少女鬢角的銀發微微晃動,落在李觀一的胸口,癢癢的。
李觀一微微低下頭來,好讓瑤光不用這樣費力。
李觀一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
瑤光沒有回答,隻是用力地把李觀一的頭發揉亂了些。
毛毛躁躁的,像是個狸奴兒。
然後才看向了那邊的釣鯨客,瑤光抿了抿唇,眉毛蹙了下,那張精致不像是人間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邁步走過去,少女走路時候素來平緩,都會躲藏在李觀一的身後。
這個時候卻是步子短了些,步頻加快。
寬大的袍服微微揚起落下。
加上那麵無表情的麵龐,隱隱就有一種氣勢洶洶的感覺。
釣鯨客沒有動,腳步站在那裡,不搖不晃,安定如山。
他注視著瑤光,決定無論如何,哪怕是這次這個少女再說自己大哥什麼的,也不會跑了,經曆了這半年的經曆,他的心境已磨礪如同鐵石,已無有破綻!
是浩然磅礴的宗師氣度了!
八百年來最年輕的武道傳說!
陣道魁首!
絕世天才!
釣鯨客注視著瑤光,看到這半年多,少女又長大了些許,他的眼底還是泛起了一絲絲漣漪,可最後卻仍舊沉著聲音,道:“不許去……”
釣鯨客心中已經下定了哪怕今日和那劍狂老兒翻臉,再戰那三百回合,也要強行把瑤光帶走,他還記得西域魔宗的狠厲,還記得那個把瑤光當做了大醮基礎的那女子。
他還記得那日殺進去血流成河,瑤光坐在用血勾勒的大陣之上看著自己,沒有表情的模樣。
釣鯨客袖袍翻卷,他的周圍,一層一層的流光彙聚,化作了一個個陣法。
觀其模樣,是比當日劍狂之戰還要浩大的模樣,這正是這半年來釣鯨客的準備,他注視著走到了自己麵前的瑤光,不以為意,隻是沉聲道:“你知道西域的情況。”
“你不許去,明白嗎?”
銀發少女注視著眼前沉靜的,浩然不可破的武道傳說,天下絕世,陣道魁首,以及那周圍浩瀚如繁星的無數大陣。
銀發少女輕聲道:
“阿爹。”
仿佛聲音全部消失。
釣鯨客的神色,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