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神鹿感知到一縷氣息和自己有所牽連,以神獸的特殊元神去查探,卻發現了李觀一的模樣,那少年人騎乘駿馬,背後是幾千頭的牛羊駿馬,還有一千多西域人。
這看上去已經算是一個不算太小的流浪部族。
而且這些西域人對出身於中原的那個少年人,竟然有一種憧憬和說不出的認同,而這一股說不出的力量,竟然和自己有些微的聯係。
“……是誰?”
“才這麼短短時間,就做到這樣的事情?”
九色神鹿才和太古赤龍交鋒之後,沉靜休養,那太古赤龍,乃為諸色太古神獸之中,最為強大,最為古老,也最為霸道者。
曾在太古傳說的時代,擁有【赤焰繚天之主,燭龍吞日天尊】這樣的名號。
九色神鹿則不然,祂的傳說多與定住風沙,解毒救人有關。
八百年前,那一頭火麒麟的死去。
赤帝和霸主的爭鬥之中,讓白虎也隕落。
而今是人和英雄的時代,諸多神獸也都逐漸銷聲匿跡,太古赤龍見到了九色神鹿之後,頗為痛快的‘切磋’一番之後,才長吟遠去。
離去之前,曾經說過,火麒麟化生之後的幼年麒麟已經長大,也來到了這裡,若是九色神鹿有閒暇,可以去看顧一番。
九色神鹿詢問當年火麒麟是怎麼在鼎盛期死去。
太古赤龍沉默許久,回答道:
“祂見到了不可不‘挑戰’之物,毫無猶豫地‘吞噬’了那‘極端危險之物’,經過了掙紮之後,為後輩的自己轉生留下了‘勸告’,寫下了自己對於死亡的看法之後。”
“坦然死去的。”
九色神鹿驚愕道:“如此不畏懼死亡,還能記錄感受。”
“倒也是肅穆勇猛,不愧此生名號。”
太古赤龍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沒話說。
九色神鹿此刻感知到那個人的氣息之後,就回憶起來,那小麒麟似乎就和這人一起,隻是這人是誰?為何會聚攏西域之民,他又要做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這一縷聯係緩緩消散了。
雖然消散。
但是九色神鹿卻沒有了睡意。
不曾進入神獸那以數年甚至於十幾年的時間來計量的漫長睡眠休息之中,隻是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忽然就想起了那中原人在赤龍龍首上和自己談論的那個無稽之夢。
九色神鹿緘默許久,最終還是回到聖山之中。
“隻是一次,看不出什麼……”
“畢竟是太古赤龍帶來的人,吾之聖山,也是他的前輩射穿的。”
與此同時,李觀一感應著九州鼎上氤氳的氣息。
“太過於微弱了……”
九州鼎上,代表著西域的這九分之一部分泛起了淡淡的金色流光,隻是其覆蓋的範圍仍舊微弱,這是萬民之氣運,李觀一轉眸看去,看到了跟著自己的這些西域百姓。
他們往往都抿著唇,緊繃著臉,他們眼底有對於未來的茫然無措,也有在這種茫然無措之下對於李觀一的信任,如此的精氣神彙聚,於九鼎中凝練出了一縷萬民之氣。
但是這一股力量漂浮不定。
按著江南時候的經驗,還需要有山河大勢。
需要有【疆域】,百姓安定,再采納四方之金鐵,足可以鑄造一鼎。
雖然很小就是了。
不過,在江南鑄造九鼎的時候是有太古赤龍神韻。
那時候太古赤龍還出現幫助引導彙聚山河萬民之氣,這一次雖然九州鼎本身的神韻隻是彙聚了很少一部分,但也是終究是有九色神鹿的一縷神光。
鑄鼎成功的時候,會不會把九色神鹿直接驚過來?
李觀一陷入沉思。
旋即將這個念頭扔到了腦後。
九鼎是一定要鑄造的,不管是庇護這一批西域之民,還是說讓他的‘疆域’可以更為穩定,就算是不管這兩點,單純為了滅掉西域的魔宗,斬破大陣,淬煉魔宗彙聚的氣運,這九鼎也要淬煉出來。
至於【山河之勢】。
李觀一看著遠處,摸了摸懷裡大小姐薛霜濤給的地契。
大小姐,萬歲!
雖然在這個龐大隊伍裡麵,有不少都隻是十三四歲的孩子,但是在這大漠的孩童,多在馬背上生活,不說騎術精湛,但是騎馬跟著大隊伍是沒有問題的。
之後的七八天裡,不斷有部族的人彙聚過來。
整個隊伍的數量也已經膨脹到了三千多人,牛羊馬匹趕在一起,竟也有三千多的數量,浩浩蕩蕩的一大片隊伍,已算是遊蕩部族裡的中等水準。
樊慶和不同部族的人們交談談心,去開解他們之間的一些矛盾,在【天格爾】的光輝之下,這些部族之間,一些積累了些年份的矛盾也慢慢放下來了。
至少不像是以前那樣,三言兩句不對就拔刀互砍。
而他們矛盾的起源,或許是水源的問題,或許是獵物的分配。
並且,已經開始彙聚了不同部族的遊騎護衛隊,在這個龐大起來
的隊伍周圍搖曳,並且因為彼此部族在這遊騎兵護衛隊裡麵的成員配比而進行過私底下的拳鬥,被樊慶發現之後懲處了一番。
他們都服氣樊慶。
而樊慶折服這些西域漢子的方法很簡單。
弓射,拳腳,騎馬,摔跤。
樊慶一個一個把他們硬折服了,這些小部族的武士們敬佩這樣豪勇的勇士,都垂首聽從他的指揮,而麟下七老鬼之首的石達林,以醫術治療隊伍裡的傷員,並且學習西域的醫術。
他成功教導出了一批西域醫生。
是中原赤腳大夫的培養模式。
未必懂得原理,但是知道怎麼救人。
用藥,技巧,簡單粗暴,附帶有劇痛後患,但是基本可以保命,在麒麟軍之中凶名極盛的麒麟軍七老鬼,在這裡反倒是成為了神醫。
“是因為這些人以前遇到病痛隻能夠等死而已。”
“現在有機會活下來,自然會拚儘一切地抓住。”
石達林搖了搖頭,道:“與其說是堅韌。”
“不如說是因為以前沒法子活罷了。”
與此同時,建立了簡單的規則,不允許直飲水流的水;對於食物的保存工藝,皆迅速的傳遞下去,整個大隊伍的精神麵貌很快就發生了蛻變。
此刻成千的牛羊跋涉著,這裡不是大漠區域,也不是綠洲,生長著的是一種乾巴巴灰撲撲的草,就像是這些西域人一樣,人們驅趕著裝著器物的車。
有不同部族的騎手組成的遊騎兵在整個大隊伍周圍遊曳,偶爾會有打殺來的獵物。
在馬匹上健碩如塔的漢子用彎刀切割黑黝黝的肉乾,塞到嘴裡咀嚼,腮幫子一起一伏,用涼水送到肚子裡,一切的進食都沒有什麼聲音。
可眼睛裡有光。
樊慶道:“末將已弄清楚了這些個部族了。”
李觀一正在喂一隻飛鷹。
雷老蒙故技重施,他已成功馴服了這大漠的蒼鷹,此刻這蒼鷹落在李觀一的胳膊上,頗為馴服的模樣,李觀一身旁,肉眼不可見的五尊法相皆垂眸注視著這桀驁的蒼鷹。
大漠之上神靈的使者頭顱低垂,在這少年胳膊上莫名有些拘謹起來,看到這一幕的遊騎手們不知道法相這樣神妙的存在,隻是看向那少年的目光裡,也就多出來了許多敬畏。
李觀一知道,借助法相對於生靈的威懾,自己總算是熬過了這一頭蒼鷹,一邊用手指輕輕撫過蒼鷹的羽翼,一邊看向樊慶,順手把懷裡的炒米豆子塞給樊慶,道:“說說看。”
麒麟軍的戰將騎著戰馬,神色肅穆沉靜:“部族的組成,基本上大部分的壯年都有一手騎射的本領,女子們負責剝下獵物的皮毛,做成衣裳,孩子們去放牧。”
“這些流浪部族裡多多少少有一些口口相傳的打熬身體的手段,可是這種手段,最後也就隻是修行到了入境,難以到二重天。”
“按照這樣的水準看,他們也就隻能算是中原三線軍團,是各城池的守備軍,基本上不能夠和二線常備邊軍,一線主戰兵團,以及天下頂尖戰團相比。”
樊慶的聲音頓了頓,道:
“可是,他們都懂得騎射。”
“射藝本身就很難,而精通騎射的在中原騎兵之中,都是精銳了,或許是因為,中原學習騎射,隻是相當於學習槍法,內氣一樣。”
“是學會了極好極妙,學不會也隻是說一聲可惜的事情。”
“可是西域,騎射就是性命。”
“西域之民,不通武功,無論是紀律,戰陣,配合,都不能夠和中原的二線兵團相提並論,甚至於守城的三線兵團都比他們強。”
“但是他們年幼就在這惡劣環境之中廝殺求活,他們磨礪出來了極強的騎射,能夠在高速移動之中,十箭裡有六箭可以射中來回跳躍的羚羊,這在戰場上是很致命的。”
樊慶舉了個例子:“雖然說入境級彆的武者就已能夠內氣覆兵,二重天內氣出體,他們的力氣,防禦都如同披了一層皮甲,可是二線兵團人人習武,也隻有伍長才是入境。”
“而西域遊騎兵的騎弓射出的箭矢,足以擊殺沒有防備的,掌握內氣的武者。”
“這樣讓他們在戰陣上足以和人人皆有內氣的二線兵團相提並論,即便是那些以入境武夫為單兵實力的一線戰團比,也可以借助騎射進行遠程騷擾戰術。”
“這是特殊的兵種。”
“他們過去的經曆,給予他們在這亂世之中保護自己的力量。”
“隻是,主公。”
樊慶說了這許許多多的好處,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絲頭痛神色:“我們,沒有騎射將軍。”
李觀一:“…………”
樊慶咧了咧嘴,道:“或者說,咱們麒麟軍都是按著宇文天顯將軍的路子練出來的,擅長重甲盾步兵,具裝騎兵,墨家機關協同配合作戰,可是不擅騎射騷擾戰術。”
“哪怕是淩平洋將軍。”
“宇文化那騷包。”
“擅長的也都是具裝重騎兵以重槍,從側翼關鍵點突入戰陣,切割戰場,令對方的軍隊戰陣不能成型,奪取我方的戰場統治力,然後在具備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從後方,側方收割對手的戰術。”
“騎射,真的不擅長。”
“
沒有騎射將軍的話,就算是西域遊騎兵特殊,咱們也沒法真正發揮出他們的力量,遊兵散勇,也保護不了他們的家人。”
李觀一伸出手摸了摸飛鷹的羽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