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拍了拍屁股下麵的玄龜
法相:“我還有我這老友!”
玄龜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把這個老家夥埋了算了。
銀發男子淡淡道:“那就由你。”
前麵已經有數十個魔宗高手手持兵器,嚴陣以待,都吞服了丹藥,臉上的血管暴起,一張張麵容漲紅,如同邪魔似的,注視著釣鯨客。
一邊人數多,一邊隻兩人。
但是人數極多,都是西域江湖說得出名氣的好手們卻額頭都落下汗來,兵器都有些握不緊了,而那黑袍銀發的男子卻是從容不迫,甚至於有些無趣。
“既然想要看好戲的話,就讓你看看吧。”
銀發男子伸出手,拿住西域一縷風。
隨意把一頭垂落腰間的銀發係住。
腰間酒壺,袖袍翻卷,邁步往前,眾多西域高手眼前隻是一,就看不到那銀發男子,心中驚悸害怕,齊齊出招,一出手就是搏命的招式,隻盼著能給釣鯨客造成一點消耗。
釣鯨客從他們身旁走過,下一刻,數十個人就皆口噴鮮血,齊齊倒下。
是被各自的招式劈中的。
一刹那間,陣法轉圜,所有人的招式全部被引導,偏斜,劈中了他們自己,刹那之間,刀劍如雨,鮮血散落,銀發男子不染纖塵,已走到了城池之前。
此雄城城門沉厚無比,猶如一座山,或者說,這一座大城就是依附著山巒而修築的,銀發男子看著這城,想到了李觀一昨日所說的話,他確實是不在意。
陣魁摘下酒壺飲酒,十幾年前的經曆,那一日的痛苦,悲憤,又仿佛重回眼前,酒水入喉,不能夠澆滅怒火,摘下酒壺,隻是平靜抬手叩關。
轟!!!!
能夠抵擋大軍的城門轟然震顫。
整個阿耆尼大城之上,那自古而來的,層層迭迭的,厚重無邊的幾十重陣法,就在這一瞬間崩塌,肉眼可見的漣漪之中,一枚一枚的陣法碎片猶如春日河流上的浮冰破碎。
從天而落,緩緩墜下。
釣鯨客手腕微轉。
諸多陣法彙聚而來的,在虛空之中,化作一條蒼龍,昂首咆哮,衝天而起,陣魁反手按下,眉宇飛揚,道:“李觀一,你當真以為,這天下風流,隻有劍狂嗎?”
“陣·開!”
龍吟蒼茫,大陣轟擊。
阿耆尼四方城門齊齊崩塌,轟然墜下!
十方道路俱暢通。
銀發男子放聲大笑:“上前來!”
“領死!”
…………………………
而在那一刀之後,李觀一放下王印,他感知到那一片秘境之中的浩瀚元氣,聽到了季宗誠的計劃,他知道,決定這第一步能否站在這西域的關鍵時刻來了。
李觀一伸出手按著心口,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早早地醒過來。
李觀一下令,各部早早生火做飯,將攜帶著的牛羊宰殺三分之一,把剩下的口糧,補給,儘數都做成了鮮美的肉粥,讓所有人吃飽。
又將所有的行李,做飯的鐵鍋,器物,皆拋棄在這裡。
留下標記,等到勝利之後再來取。
這樣的命令,十萬部眾皆聽從,他們殺死了一部分的牛羊,以最簡單的方式烤炙烹飪,他們將陶器,鐵鍋,都堆積在這巨石之下。
甚至於連剩下的牛羊都係在這一片區域的石頭上。
巴圖爾莫名有一種,說不出的肅穆之感,他看著被拋下的這些東西,抿了抿唇,有些不舍,但是對於天格爾的信任,讓他們遵照了命令,而後他們握著了刀劍。
齊齊翻身上馬。
十萬眾,不再有牛羊和後勤,不再有補給了。
在士氣很差,主將失德的情況下,這將會是導致軍心渙散崩塌的致命問題,可此刻士氣如虹。
他們心中反倒升起一種肅殺之氣,一種緊迫之氣,這種不那麼強烈卻揮之不去的氣氛環繞在他們的心中,讓他們的精神緊繃,嘴唇抿起。
巴圖爾抱著自己部族的旗幟,當前麵的人開始奔馳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地催動了馬匹,馬蹄聲彙聚做一團,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留在那裡的鍋子,器物,牛羊。
然後轉過身來。
轟然奔騰的馬蹄聲踏入心中,踏碎了最後的遲疑。
血液開始加速,握著韁繩的手掌都可以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整個十萬眾,在這一瞬間完成了一次轉變,彙聚了一股鋒芒,他們不再是帶著行裝,口糧,牛羊的遷移部族,他們化作了一支衝鋒的軍隊,各種意義上,除去了勝利,再無後路。
破軍抿了抿唇,看著這一支軍隊,呼吸急促。
他的心臟微微跳動加速,作為謀臣,他很清楚。
出現在他麵前的這一幕,這是無比苛刻難得的狀態。
隻有主將在這一支軍隊之中,具備有極高的個人魅力,亦或者主將的統率抵達了不可思議的高度,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而此刻,無論是因為天格爾的傳說,亦或者說黃金王印。
此刻,這十萬眾,化作了一支士氣如虹的孤軍。
條件苛刻,士氣難以維係。
若是不能速勝,整個軍隊的
士氣會迅速崩落。
極為冒險。
破軍可以說出許許多多的缺點,但是毫無疑問,此刻,這狀態已成了,他雙目泛起興奮的紫色流光,看著奔騰在最前麵的少年君侯。
李觀一,披甲了。
………………
龍菡兒聽到了遠處的聲音,她抿了抿唇,此刻這阿耆尼城的貴族都出來了,他們要遵循十幾年前的選擇,再度撤離這一座城池,前往其餘地界避開風頭。
等到釣鯨客離去,再回來。
阿耆尼城的城主也是魔宗的高手,笑著道:“武道傳說,雖然是很強大,甚至於是強大地無與倫比,但是他終究不可能殺死這天下的。”
“等到他離開,我們就可以回來了。”
“就像是當年那樣。”
龍菡兒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她莫名想著那護法天王說的,還有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會是誰?會是江湖之中的某位高手麼?
耳畔嘈雜的聲音讓她的心神有些雜亂起來,皺了皺眉:
“這聲音是什麼?”
“要下雨了嗎?”
阿耆尼的城主道:“確實是有些悶雷聲,可是這還不到秋天,還不到西域裡難得的雨季啊……”他皺了皺眉,龍菡兒也抬起頭看著遠處——
因為乾燥天氣導致的沙暴,天空有些昏暗,可遠遠望去,仍舊是極為遼遠,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阿耆尼城主笑著道:“放心,聖女,我聖教勢力強大。”
“不是尋常的宗派可以匹敵的!”
龍菡兒點了點頭,想著這聲音到底是什麼,那悶雷聲音不斷傳來,而且越來越大了,江湖的豪客,高手們不知為何有種不安的感覺,坐騎不知怎麼的,開始躁動起來。
哪怕是有異獸血脈的龍馬,此刻也展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不安,派遣出去的斥候也一直不曾回來,龍菡兒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因為沙暴的原因,肉眼可見度很低,忽然有明亮的鷹啼響起來了,她抬起頭,看到天空中,一隻蒼鷹盤旋,就像是西域神話裡麵,神靈英雄的使者。
旁邊一人的坐騎暴動起來,馬蹄沉重落在地上。
可不知道怎麼的,這般恐怖的,如同天上悶雷一般的聲音卻忽然就止住了,之前一直徘徊在耳邊的聲音,卻忽然消失,這種反差之感,反倒是讓一種不安瞬間擴大。
龍菡兒忽然意識到這聲音是什麼了。
女子臉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消失,她看到前麵的沙暴裡忽然衝出身影,或許是巧合,就在這個時候,綿延於前方的沙暴挪移開來,一人衝出!
戰袍在空中翻卷,神勇的駿馬晃動身軀,那人抬眸,與此同時,那奔雷聲音死寂,連帶著天地都安靜下來了,這些來自於阿耆尼城池的貴人們臉上的神色全部蒼白起來。
行走於天上的,是奔雷,而大地之上如此的聲勢,那是浩瀚的馬群,龍菡兒看到那個人的背後,有無數的戰馬肅穆地站在那裡,一股肅殺之氣升騰而起。
他們的臉色煞白,注視著停滯在這裡的軍勢。
李觀一注視著眼前十幾裡外的城池,看著這數百的貴族,還有他們的幾千精兵,這些都是精悍的士兵,可是現在,那些精悍兵團臉上隻有恐懼。
“多,多少………!”
“一千,五千?”
“三萬?”
是十萬部眾,李觀一想著,他舉起手中的重鐵槍,無聲無息,在他的背後,鐵勒九姓,巴圖爾部,還有更多部族的人們解開了捆縛起來的旗幟。
一麵一麵的大旗就像是從天上翻卷著墜下來的雲朵一般。
這本該在曆史之中消失的,黯淡無光的旗幟,今日再度來到了王的背後,出現在了這一片古老蒼茫的大地之上。
魔宗的江湖高手和這些城邦貴族們望向這裡,他們很熟悉這一片區域,知道原本那裡是大漠蒼茫,一眼看不到邊,此刻卻已不見,不是因為大漠沙暴,而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無數的馬匹隻是立在原地,晃動腳步,搖動頭顱,就掀起了飛騰的煙塵,人們能夠感覺到大地在震動,如同怒潮在壓抑湧動著。
而這怒潮之所以不曾爆發,隻是因為為首之人還沒有點頭。
這些翻卷著落下的大旗就組成為首之人背後的披風。
李觀一胯下神駒,腰間黃金王印晃動,身上鱗甲,戰袍,手中重鐵長槍,身後,三千滿編黃金彎刀騎兵,數萬遊騎兵,次第展開,一杆一杆古老的大旗如天上墜下的雲,追隨在他身後。
所有的江湖豪客在這樣的壯闊聲勢麵前,如同螻蟻撼樹,隻一瞬間被恐懼吞沒。
這一日,所有人都意識到了。
天下,和江湖的區彆。
然後李觀一提起了手中的兵器。
槍鋒指著前方,他道:
“隨我,衝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