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無害的青年謀士把背後背著的東西往城牆上麵一放下,看著這偌大的王城,確認了風向之後,找到了個安全的地方,無論什麼計策,首先要讓自己處於不敗之地。
換言之,至少得跑得掉。
這個城池是五百年前就存在之地,之後經過了吐穀渾王的修繕,曆代修築,在這幾百年間,經曆過了許多戰亂,內戰,時有放棄,時被旁人所奪。
而霸主更迭,此城卻是始終佇立著。
“吐穀渾王和司命老前輩是至交好友。”
“陳國鎮北城是司命老爺子的手筆,那麼這一座西域大王城,肯定也是老爺子的手筆了,西域不擅長建造城池,所以擴建的時候,也一定遵循了老爺子當年準備的圖紙。”
“這樣看來,就算是比不上鎮北城,這也一定是一座極為難以攻克的城池了。”
“可惜,可惜啊。”
年輕謀士遺憾地歎氣,天下最讓人扼腕的,不過隻是名將蒙塵,那足以抵禦攻城器械,甚至於是大軍軍陣級彆招式的城門,根本沒有遭遇半點的攻擊。
這一座西域第一大城,是從內而外地打開來的。
貴胄大宗,喜迎王師。
哪怕是文鶴都覺得太可笑了。
妙,實在是太妙了。
這些大貴族帶著自己的私兵,刀劍林立,又奉上了金銀,迎接外麵的大軍進入此地,此刻已經有不止一支軍隊馳騁進入了這一座王城裡麵。
文鶴看著鐵甲縱橫,不同部族的大纛就在天上翻騰著,自語道:“那麼,吾之計策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諸位自己的選擇了。”
“我也不是那種無情殘酷的人。”
“和那位破軍先生一樣,我也有上中下三策。”
“是死生各半,九死一生,還是全軍覆沒。”
“自是要看你們自己了。”
然後他看到前麵的數萬軍隊衝入這城池之後,毫不猶豫,立刻地開始轉變自己的兵鋒,反過來把城門都死死閉合住了,加固城池的大門,生怕後麵的軍隊進入其中,和自己搶奪這一座城池。
各部的軍隊把這一座城池的幾個大門都鑄造成為了不可能外出,不能進入的城防,又大笑著下令,約莫十萬兵馬進入此城。
當真是如同過江之鯽,烏泱泱地散開來。
西域這一片大地上,充斥著本能的野望。
狼王看到了這一點。
他用王位,用建立自己的國家點燃了那些戰將的野心。
可是這些戰將,其實都是西域的大貴族。
他們自然更清楚這一點。
他們攻入城池當中,是為了能成為亂世的王者之令,借助狼王無可匹敵的威勢,成就自己的名望;但是他們麾下的士兵,可不關心誰是可汗,誰是大王。
所以,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方法刺激自己麾下的兵馬呢?
“哈哈哈哈,來,來!”
“入城三日,刀不歸鞘,恣意掠奪!”
“殺,殺!”
“哈哈哈哈,美人兒,我來了!”
“幫了她家老小,在她男人前麵試試手,何其痛快!”
混亂的聲音,刀劍的聲音,馬蹄的聲音,混入了風中,傳到了文鶴的耳中。
謀士眸子微垂,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暖和煦。
文鶴看到這十萬兵馬轟然湧入城池之中,然後不斷去衝擊那些民居。
想要單純安排十萬兵馬的話,其實很難的,但是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欲望,為了搶先一步得到金子,得到美人,而瘋狂馳騁的時候,他們很快充斥在了整個城池的不同角落。
城池裡,自然已經沒有了供他們劫掠的百姓。
這些戰兵衝入院子,用刀劈開了屋子,然後劈開那些箱子,翻箱倒櫃,因為找不到人,反倒是憋出了一片火氣,怒氣衝衝地,把百姓的屋子都打砸起來了。
一股子火氣,肯定要發泄的,他們揮舞兵器,把木頭製造的衣櫃都劈開碎了,把那些帶不走的布匹衣裳,都撕碎了,散亂在各處。
有的找到了些東西,但是也有的覺得很倒黴,劈砍下來之後,炸開一捧奇怪的粉末落在身上,也有的被一些渾濁的油澆了一身,罵罵咧咧地出來。
於是,火油,煤粉,以及助燃的藥粉。
自然而然地分散到了各處。
伴隨著馬蹄陣陣,四散籠罩,那年輕的謀士輕聲道:“樊慶所說,要借助眾人之力,才能夠成事,果然如此,他說的對,人心如同浪潮,確實是好用。”
將粥飯和火油一並分發給百姓。
自然而然地把火油也分散到了整個城池。
百姓帶不走火油,就都好好藏起來。
但是懷揣著殺戮掠奪欲望,卻撞了個悶虧的士兵,卻一定會進行破壞,這年輕樸素的文士說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但是自始至終,所謂三策,隻有一策罷了。
人心如此,他是看得最清楚的那個、
“主公願意用金銀當做刀劍,劈開人心上的枷鎖,但是我不一樣,我隻是個普通的謀士罷了,我見到主公的憂慮,自然要該分憂,若是被這些騎兵聯軍,把金銀都帶走,滿西域的,可沒法子去找。”
“我們帶不走,諸位,也不用帶走了。”
“樊慶,你的法子,很好用。”
文鶴悠哉悠哉,道:
“此計,諸位自找,斷了所有的生路。”
“雖然稍微有傷天和了些。”
“雖是隻有一點點有傷天和。”
“不過,卻絲毫不傷文鶴陰德。”
“甚妙。”
“嗯,差不多記錄下來了。”
文鶴優哉遊哉地拋了拋手上的玉牌,用玉牌把這一切記錄下來了,打算之後用來堵住自己主公和文靈均那幫人的嘴巴,他是謀己之人,自然是要把一切都準備好。
與此同時。
轟!!!!
猛虎嘯天戰戟,雙刃長柄戰刀狠狠劈砍在一起。
咆哮的蒼狼,低吼的麒麟,以煞氣的方式狠狠的撞擊在一起,李觀一雙手持戰戟,硬生生接住了狼王的劈斬,這一次,狼王麾下不再是五萬蒼狼衛重騎兵。
而李觀一麾下也不是那兩萬雜牌軍。
雖是狼王個人武功更強大,但是七千【背嵬】的威勢,更強於狼王這經曆過戰陣的重騎兵,數量,狀態,都更強許多。
再加上,釣鯨客的出手。
讓李觀一在兵家戰陣的操控上,不遜於前十神將。
雙方的狀態,被奇妙地拉到了一個差不多的水準。
李觀一身負磅礴氣運,雙手握著猛虎嘯天戰戟,朝著下麵壓下,狼王這一次,不能夠再用單手就壓製李觀一了,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李觀一身上氣息的變化。
才過去多久啊,一兩個月罷了。
上一次的麒麟兒,還隻能夠借助黨項王死的大勢,來逼迫自己離開,這一次的麒麟,爪牙已經鋒銳到了這個層次,竟然已經可以和自己打的有來有回?
狼王道:“比起上一次,突破了?”
李觀一道:“托叔父的福。”
李觀一感覺到恐怖的煞氣仍舊還在攻擊襲來,但是卻和【背嵬】的戰陣抵消,甚至於自己的軍勢更強大許多,李觀一握著猛虎嘯天戰戟,招式壓下。
火麒麟喉嚨低聲,金紅色麒麟火噴出。
狼王不得不後撤,戰刃撕扯恐怖煞氣,撕扯開了火麒麟之火,但是下一刻,伴隨著白虎的咆哮,李觀一手中的戰戟已經猛然刺出去了。
麒麟和李觀一的配合,完美無缺。
狼王抬手,以兵器的尾端抵住了地麵,卡住麒麟的牙齒和利爪,同時手中的兵器擋住李觀一的戰戟,左手伸出,覆蓋著手甲的手掌直接抓住了越千峰的手戟。
越千峰人馬一體,卻硬生生被那老邁狼王壓製。
煞氣衝天,老邁的蒼狼昂首咆哮,前爪抓住了赤龍壓下,嘴巴咬著白虎,廝殺,廝殺!
“小爺我,給你好果子吃吃!!!”
麒麟拚儘全力,烈焰升騰。
李觀一雙臂奮起用力,手持神兵;越千峰咬緊牙關,周圍的煞氣撕扯,碰撞,赤龍昂首咆哮,白虎怒目嘶吼,即便是法相呈現出來,也已毛發蒼白的蒼狼雙目猩紅。
【背嵬】騎兵,蒼狼衛重騎兵。
且廝殺!
曾經的同袍,曾經在同樣的人麾下並肩作戰的勇士,最終調轉兵鋒,和曾經同一麵旗幟下的戰友廝殺。
白虎的咆哮衝天。
狼王瞳孔收縮。
李觀一身上,也帶著,滅國的氣運?
身處於滅國之戰的神將,不止一個!
白發蒼蒼的狼王雙手握著兵器。
這一次,終究不能如同之前那樣,閒庭散步般輕鬆。
他被逼迫,用出了全力。
燕玄紀拍馬而來,手中大纛也是兵器,如同馬槊一般揮舞,自後而來,朝著狼王的心口刺來,長嘯道:“太平公麾下,燕玄紀,拜見狼王!”
狼王忽而咆哮。
氣浪騰空,蒼狼的咆哮聲音衝天而起。
奮起勇烈!
手中長柄戰刀橫掃,將麒麟,越千峰,李觀一逼退。
戰刀猛然倒插在地,穩住自己的身形沒有被逼退,然後抬起手,握拳朝著前麵狠狠砸出去,法相爆發,庇護周身,和燕玄紀這一招狠狠撞擊在一起。
轟!!!
氣浪撕扯周圍,大地都似乎開裂了,燕玄紀口噴鮮血後退,狼王的氣息也出現了間隙,大軍廝殺,刹那之機轉瞬即逝,李觀一把胸口的鮮血咽下去。
麒麟被老麒麟教導過,此刻沒有半點畏懼,隻是咆哮。
李觀一和麒麟再起!
突出眾將,雙手握著神兵狠狠劈下。
狼王雙手握著戰刃,抬起,九重天的境界,但是他曾經被廢去武功,曾經留下殘疾,為了恢複到巔峰的境界,修行陳國的禁忌武學,體魄之上,終於不是巔峰。
轟!!!
狼王隻是覺得身軀一沉,看著前麵麒麟怒吼,李觀一穿著中原將軍甲,緋色麒麟紋文武袖戰袍翻卷如浪潮,帶著暗金色的麵甲,卻猶自可以感覺到雙目的鋒銳。
和之前不同。
這一次,是李觀一雙手握著兵器,朝著下麵壓製了。
好氣度,好氣度!
狼王恍惚,仿佛看到故人。
看到了當年那一戰。
數次廢立皇帝的濮陽王逐漸走入殘暴的本性之中,太平公親自擊敗了他,但是濮陽王活了下來,太平公卻死去了,狼王看著那暗金色的麵甲,看著那麒麟,看著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李觀一吐氣開聲。
神力再催。
猛虎嘯天戰戟狠狠劈下。
狼王後撤。
率領殘軍,麵對著李觀一的軍勢,還可以一個人鏖戰包括李觀一,麒麟,越千峰,燕玄紀在內的頂尖實力者,狼王之強大,足可以窺見。
李觀一借了麒麟之威,拚長生不滅功體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