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鶴先生似乎沒有發現,這位‘至交好友’在利用自己得到安西城的情報,待人赤城,說了不少的‘真東西’,真溫潤君子也。
魯有先的副將,隨軍參謀蘭文度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想到魯有先的戰略,還是繼續‘欺騙’這位君子。
此刻,是利於不敗之地的戰略。
魯有先將軍的城池堅固,防禦強橫,幾乎如同堡壘一般,不拿出十倍以上兵馬死磕數月,是休想要突破防禦的,數個月前,狼王都在魯有先的防禦下磕碎一口狼牙。
而這幾個月,魯有先將軍不斷加固,加固。
城防已經到了,神將榜五十名以外的將軍看到會直接放棄的級彆。
有此城池,固若金湯,已立於不敗之地也。
蘭文度心中終究有這個心思,不可遏製出現了輕敵。
更何況,這個文清羽先生,似乎隻是個被晏代清毆打的無害之人,不過,這安西都護府算是人才濟濟,卻也,沒聽過文清羽這一號兒人啊。
文清羽?誰?
這般亂世,若是真的有大才,這個名字怎麼可能不流傳於外?總不可能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沒法開口說話了吧?
哈哈哈,那怎麼可能?
蘭文度心中想著,稍有些戒備的時候,抬起頭,看到文清羽先生微笑溫和憨厚,正在被那位晏代清先生毆打。
溫和無害。
“……是我想多了。”
我大陳國的邊防防禦,天下無敵。
而就在三方簽訂盟約之後,李觀一已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裡,越千峰前去應對狼王,並不主動出麵,越千峰和燕玄紀也是適合和李觀一一起前行,但是狼王知道他們在這裡。
越千峰和燕玄紀已經是天下名將,是會被狼王重點盯著的,李觀一隻能讓他們留下,這就導致了,這一次執行如此重要戰略的,全部都是年輕一代的戰將。
也就隻有一個極端擅長高機動遊擊戰的神射將軍王瞬琛。
除他外,李觀一隨行的戰將為,淩平洋,契苾力,樊慶。
雖然不是最頂尖的配置,但是卻已經是最適合目前情況的了,昊元夏雖然也是極為想去此戰,但是他武功太弱,機巧謀斷還有些。
且黨項國世子,也是極能吸引注意力的身份,留在此地。
就在這西域各方勢力皆合縱連橫的時期,所有人都認為,西域最終一戰,將會是,狼王和安西城,陳國,應國聯手的時刻,一支奇兵,精準繞開了西域新的兵馬。
以一種極為刁鑽的方式,鑿入了西域之中。
無聲無息。
第二日。
破軍代李觀一主掌全軍,文鶴為輔佐,晏代清管後勤,主動揮軍十五萬,朝著狼王方向推進展現,浩浩蕩蕩,聲勢極大,表現完美,與此同時,陳國,應國兩方麵,皆有進軍。
破軍親自推動這天下戰略。
西域刹那之間,風起雲湧起來。
破軍很清楚,雖然狼王兵勢可怖,而西域後方聯軍數十萬,陳國,應國,李觀一所部,加起來,不算後勤,純粹的戰兵都絕對抵達百萬級彆了,似乎要開啟浩浩蕩蕩百萬級大會戰。
但是這應該是【戰役】,而非是戰場。
這百萬級彆兵力,將會是來自於三方,甚至於四方勢力,在西域浩大遼闊的地方上,多個城池,多個兵力彙聚點投入,爭鬥,角逐,超過十位頂尖名將一同馳騁於沙場打出來的結果。
這已經是,毫無疑問,必然載入史冊的大戰。
破軍看著戰線圖,低聲道:
“……可是如此天下,如此豪傑。”
“到底是怎麼樣的大戰,才能夠徹底地斬斷這三百年亂世……若是有那一日的話,恐怕,就不是整個戰役,多處戰場投入百萬以上兵力了。”
破軍自語道:
“那該是,雙方主將率領百萬大軍,在一次【戰場】上,一決雌雄,以定天下吧,縱然古往今來,這般壯闊,賭上天下未來的戰場,也不會有幾次吧?”
“天下英雄。”
“誰能當之?誰能當之!”
賀若擒虎,魯有先,都沒有預料到李觀一那忽然堪稱荒謬般的戰略,事實上李觀一剛和他們聯盟,破軍立刻按照李觀一的戰略壓上去,又有名將活躍於戰場上。
兩方完全沒有想到李觀一的所作所為。
而也開始調動軍勢準備大戰的狼王看著戰報,卻是若有所思,把這戰略放下來,道:“……穩紮穩打,猶如滾石自山而落,不能夠說錯,隻能說,紮實。”
“老和尚覺得如何?”
西域活佛回答道:“老和尚不懂得軍勢和兵法。”
老狼王大笑:“隻是感慨,我已把赫連博的信給了那小子,本來是要看看這小子會怎麼做,可這般模樣,做出的戰略,倒也是和文冕水準差不多。”
“但是,李觀一,難道隻有這樣的水準嗎?”
“還是說,這隻是一個偽裝,這小子正憋著壞,打算做點什麼?”
老和尚看著這不再年輕的狼王,狼王穿著沉重如山的甲胄,帶著笑,目光閃爍,狼王仍舊是最絕頂的名將,他從來不迷信於戰報和情報,固執地相信自己的判斷和本能。
西域活佛道:“狼王覺得,他要做什麼?”
狼王笑著道:“那小子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隻是,若是這年輕一代都隻是這般模樣的話,那我卻也不能那麼早就倒下啊,哈哈哈,縱然是李萬裡的兒子,若不能擊敗我,就被我踏在腳下吧。”
老邁的狼王起身,把兜鍪戴上,遮掩住了蒼蒼的白發,仍舊是如同山嶽般巍峨佇立,給老活佛一種強烈無比的肅殺壓迫感,肅然道:
“這天下,隻有用刀,用劍來廝殺,來掠奪。”
“哪裡有讓不讓的事情?!”
“且廝殺!”
狼王率軍,兵線前壓,雙方已在搶奪展現前方的堡壘,前哨站,運送糧草,修建中間的運糧之地,戰場之上,名將們馳騁四方。
越千峰,賀若擒虎,蕭無量,秦玉龍等都有所斬獲,各自在不同的戰線上馳騁。
安西城以西域軍正在邊陲蓄勢待發為由,兵力前行徐緩。
魯有先壓上,和安西城軍隊進度相仿。
夜不疑率領的夜馳騎兵,宮振永的大戟士,周柳營的鉤鐮槍步兵,鉤鐮槍騎兵,都前後突襲,這些年輕一代的戰將,謀主為周平虜,成功完成了數次戰略,擊潰更年長的西域名將。
後遇陳文冕,為其所阻攔。
過去的臣子,曾經的太子,彼此之間爆發出一場戰鬥角逐,雙方皆展露出手段,夜不疑臨陣突破五重天,與宮振永,周柳營,抵抗住了白袍陳文冕。
卻也讓手持戰槍的陳文冕從容退去。
賀若擒虎,猛烈突進。
戰!戰!戰!
整個天下西域,忽然陷入角逐之中,四方目光也籠罩其中,而在這之前,在那遙遠的西域深處,未曾抵達【居胥山】的地方,卻是歌舞升平。
西域,為遊牧為主,和中原風格迥異,靠攏中原陳國,應國疆域的區域,倒是還鑄造些城池,越是深入,則越是大的部族聯盟姿態。
於王帳之中,西域各部的達官貴人享受歌舞,飲酒作樂,雖然是隆冬,卻也不似是旁人所想那版苦寒,西域貴族也自有西域貴族玩樂的法子。
其中多有西域各部的可汗之叔,一部之相國,官員。
有幾十個大小貴族,顯貴,頭領。
乃是離了城池,前往【居胥山】處,恭候王庭,他們速度緩慢,也不著急,隻是飲酒歡樂,喝酒喝得興致來了,有人詢問道:“不過,雖然是要在聖山之下,祭祀天神。”
“但是為什麼要把兵馬催動到了安西城?”
“和我們有大仇恨的,是狼王陳輔弼,也是那些個背叛我們,反倒是僭越稱王,稱呼可汗的敵人,我們為什麼不派遣軍隊和勇士去對抗狼王,而是要去應付安西城?”
沙陀國的相國醉酒大笑:“哈哈哈,您說的不對啊,您隻看到了簡單的仇恨,但是國主,還有各位可汗,單於們,卻是看到了更為遙遠的地方。”
“您想想看,打殺狼王,對我們有什麼好的?”
“要去拚殺,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可然後呢,擊敗狼王,之後立刻吞並狼王勢力的,不是陳國,應國,就是那個什麼中原的天格爾。”
“都是中原人!”
沙陀國相國道:“我們拚儘全力,和同為西域之人的諸多將軍們彼此內鬥廝殺,費勁功夫和心血,可最後竟然還是讓中原人占據了我們的土地。”
“而中原崛起,他們一定會來對付我們西域各國,這樣看來,不就隻是為了短時間的複仇痛快,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嗎?可真真是個虧本的買賣了。”
在這裡的西域各部貴族們都恍然大悟。
沙陀國相國又道:“可您想想看。”
“我們若是去攻擊那天格爾呢?我們也不是要和他廝殺,而是拖延時間,等到了西域亂起來,亂?那不是正好?亂成一團,正是我們重新去把他們統治起來的機會。”
“況且,就算是西域沒有統一起來,又如何?”
“諸位,不也稱王,不也是貴人,不也有無數的牛羊,無數的奴隸麼?西域統一不統一,天下統一不統一,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那位【大宛部】之王的叔父擔憂道:“可是,這大局勢,有人如果來這裡,我們怎麼辦?比如說那個什麼狼王,就很棘手可怖。”
“還有那個什麼天格爾,有人說那是長生天的化身。”
“十萬人中,殺死了貴國的王弟啊。”
“這是什麼可怕的人,那真的是人嗎?”
沙陀國相國笑著安慰道:“我們此刻在大漠中央,遠離戰場,那些人打生打死,和我們無關,牛羊的肉仍舊鮮美,馬奶酒一樣醉人,美人兒一樣讓人喜歡!”
“就像是您說的那樣。”
“如果有誰能來的話,那一定不是人。”
“是長生天降下來的天神,對於大地之上戰火的懲罰吧。”
眾人聽聞,才放下心來,皆飲酒作樂,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外麵吵鬨,沙陀國相國皺眉,起身出去喝罵道:“你們在做什麼,不知道今日宴飲諸位……”
他聲音凝固。
掀開了厚重的王帳,外麵的廝殺聲音傳來了。
慘叫聲音在這個時候忽然大起來,風中傳來殺戮和血腥的味道,目光遠去。
一支軍隊,突兀出現在這裡。
如長生天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