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昭文的繼承法(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753 字 25天前

李國公李叔德坐在上首處,安靜看著自己的女兒。

在十九歲的李昭文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李叔德與其說是不敢置信,憤怒,反倒是有了一種果然會這樣的感覺,他歎息著注視著眼前泠然的少女,龍鳳之姿,天日之表。

那一雙眼睛飛揚起來的,煌煌華貴的眸子看過來。

就連李叔德都有一種在氣勢上被壓製下去的感覺。

六重天的巔峰,但是那種鳳凰飛騰之氣,隱隱然升騰而起,幾乎是貴不可言了,西意城,乃天下之要衝,尤其是現在,其地位是越來越重要了。

原本,應國是在中原一帶的。

年輕時代的薑萬象奪嫡而上位,那時候的薑萬象還沒有和高驤分離,他們誌同道合,他們還年輕,他們握著長槍和弓箭,在這天下馳騁,軍神薑素的鋒芒提起。

他們身邊彙聚了一個個英雄和豪傑,往南侵占陳國的土地,往北打退了突厥的進攻,軍神薑素親自開辟出那時候的戰場,以一柄長槍寂滅,率領一十八騎孤軍鑿入了戰場。

最後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但是他們成功把那一代的大汗王親自劈死在草原上,然後用長槍寂滅,挑著那一代大汗王的首級,單手勒緊韁繩,低聲吟唱中原兒郎的兵家歌謠,開辟了北域關。

即便是後來,和高驤決裂,但是薑萬象仍舊開辟了西域。

陳國原本的鎮北關是對抗突厥的,但是這一部分疆域也被應國收入囊中,像是從中原蔓延到了西域的一個走道,隔開了陳國和突厥。

彼時薑萬象豪邁無邊,氣魄雄渾,軍神薑素悍勇。

大應氣運鼎盛。

若非有太平公,神武王橫空出世,陳國恐怕還要遭遇更大的衝擊和損失,但是,或許果真是如同那些算命的相師方士所說的那樣,天下間的事情,盛極轉衰,否極泰來,豈能夠有不變之者?

二十年平穩後,大應在最鼎盛,最有可能氣吞天下的時候。

遭遇了最不可思議的慘敗。

陳皇和突厥大汗王忽然聯手,同時抵抗應國,陳國占據了應國百裡的土地,狼王衝擊應國都城,這兩件事情,幾乎是直接導致了應國對於西域一帶的掌控力筆直下降。

若是把應國比作一個巨人,西意城和那一條廊道就是伸出去的手臂,現在的情況就是,手臂下挨了狠狠的兩刀子,若是這個巨人這個時候還健康的話,自然會用全部的心力,去療傷。

這手臂上的傷口,也自然而然就會逐漸地恢複過來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

狼王陳輔弼那一下狠的,簡直相當於在這個巨人的心窩子上麵,來了一個狠的,一刀子囊進去了,還他娘的淬了毒,淬毒之後,還要在心窩子裡麵攪了攪。

對西意城的掌控力度筆直下降。

應國有使臣過來,陳國,突厥則各自有小股兵團在附近溜達著,圖謀不軌的意思已經擺在臉上了,李昭文才剛剛出征回來,就又率領兵團的人,前去打退了陳國的兵馬。

又率領西意城中,效仿突厥騎兵組建的騎兵兵團。

和突厥一位汗王死磕了一次。

李昭文戴著兜鍪,豪勇無敵,前衝來回,就算是還沒有踏足宗師,但是她的武功,韜略,都已極強。

隻是原本身邊作為對比的,是經曆西域全部大戰,還被狼王陳輔弼帶在身邊,終於勘破自己的宗師心關劫難,大徹大悟的陳文冕。

以及那個空手開辟出如今天下三分之局的麒麟秦王。

才顯得李昭文沒有那麼容易展現出來。

但是實際上,如今靠著六重天巔峰,就平靜登上神將榜二十七的李昭文,放在西意城這一片戰場上,簡直就是亂殺,所向皆破,並無可以阻攔她兵鋒之人。

今日發難,李叔德也緘默許久,感覺到了女兒身上的那一股烈氣和銳氣。

他覺得自己壓製不住自己的女兒了。

往日這一隻神武華貴的鳳凰,被養在西意城中,雖然有驚天動地的才氣,但是如同一柄刀鋒,始終沒有去見過血,往日隻是帶著八百騎馳騁,算是有勇武,可不能入天下大勢。

都是那個該死的麒麟軍秦王。

李叔德的心中恨恨。

自己原本隻是神采飛揚的女兒,就作為客將去了那天策府那裡,呆了大半年,結果這大半年在乾什麼——狼王陳輔弼大戰,軍神薑素之戰,討魯有先,入西南,連破陳國城池水路。

以前在西域追一追騎兵,打一打突厥。

簡直就是小兒科。

自己的女兒被那騎著麒麟的秦王帶壞了!

李昭文出去一趟,就如同一柄神劍終於開了鋒,淬了火,還見到了血,當神將榜二十七的名號砸在李叔德的臉上的時候,李叔德表麵上裝著很欣喜,心裡麵就隻有一個念頭了。

糟!

完犢子了。

自家女兒心怕是要野了。

可知道心要野了,怎麼能野成了這個樣子!

李叔德沉默許久,本來想要憤怒一拍桌子,如同往日那樣,展現出自己作為父親的威嚴,但是看了看少女身上的甲胄,兜鍪,還有那一絲絲的血腥氣。

老父親的威嚴裡麵,竟然多出了一絲絲彆的東西。

李叔德自己都沒有預料自己用的是商量的語氣,道:

“昭文啊,我知如今局勢,但是你的大哥還在,他在世子的位置上,已經呆了快要二十餘年,你雖然有武功,有神將之名號,但是終究還是年輕,終究還是有些許的稚嫩。”

“就算是要提起這退位之法,卻也不用這樣著急,可以慢慢來……”

李昭文道:“天下大勢,洶湧如雷霆。”

“父親,如何慢得下來!”

李叔德道:“但是,你難道要我等背棄大應嗎!”他深深吸了口氣,手掌拍在了扶手上,道:是,此刻局勢不好,陛下也對我家,稍微有一點點微詞。”

“但是,我家世代承受大應之恩德!”

“豈能夠背棄我大應!”

李昭文進言道:“父親,應國都已派使者前來了。”

李叔德道:“正因如此,你這段時間,勿要給我生事!”他的心其實始終冷靜地沒有絲毫的漣漪,但是卻還是一如往常地裝出了巨大的震怒。

憤憤不平將手中的杯盞砸在地上,一片粉碎。

搬出來了自己其實都不是那麼很在乎的祖宗禮法:“住嘴!你隻是女兒,而且並非長子,就算是你大哥不成氣候,也還有你的三弟在!”

“天下眾人之眼看著,我怎麼能給你!”

“我怎麼敢給你!”

“我家世家豪族,遵循禮法,自有祖宗之法,聖王訓導。”

“這天下,自有繼承之法!”

“西意城,還有這國公之位,無論如何,都落不在你的身上!!!”

李叔德聲音變大,在說到最後的時候。

這個始終隱忍,克製,冷靜,擅長於偽裝,且已經偽裝了一輩子的豪雄聲音裡麵,終於隱隱帶著一絲怒意了,似乎是在這個時候,他在偽裝的時候,也將心中始終壓抑著的真實想法和情緒說出來了。

在說出的時候,李叔德就一頓,覺得自己失去了儀態。

他想要像是小時候,偶爾一次嗬斥了李昭文之後,心中不忍,轉而用一種慈父的方式去哄一哄她,這是不忍,這是父親的疼愛,但是在嗬斥之後,又加以寬慰,其實也是一種駕馭人的方式。

屢試不爽。

長子,三子,卻也罷了,李昭文神氣飛揚,卻看重感情。

但是這一次,震怒的國公抬起頭,想要化作那父親模樣的時候,卻見到自己的女兒,仍舊沉靜從容,那一雙眼角飛揚的眸子,像是鳳凰。

就這樣安靜的,平和的看著自己。

李叔德忽然有一種錯覺。

分明自己是父君,她是孩兒,分明自己在高位,她在下麵站著,但是此刻的少女卻分明是在俯視著自己,整個局麵,其實都一直落在李昭文的手中。

她成長了,麒麟的身邊,鳳凰終於展翅騰飛起來。

李叔德心中有一絲絲失控的感覺,卻又偏偏還有一絲絲作為父親的驕傲和欣慰,這種情緒混合在一起,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昭文忽然道:“父親還記得,當日外出巡遊,卻被沙陀國名將赫連介山,率領聯軍圍追堵截,險些喪命的事情嗎?”

李叔德心中一個咯噔。

就是在夜門關那裡,被赫連介山他們圍堵到了李叔德自己都覺得自己要完了的時候,李昭文,李觀一率眾馳援,那時候化名為安西城主的李觀一,完成了十萬軍中斬敵將首級的傳奇。

自己以製衡的手段,把那些名義上歸屬,其實已經叛亂的城池的所有權轉交給了安西城,打算行驅虎吞狼,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自己坐於其中取利。

未曾想,引出了一頭麒麟。

自己反倒像是在資敵似的,引來了這許多使臣。

李昭文帶著一絲從容的神色,如同已經拿到了最關鍵的一枚棋子,她自自己的袖袍之中,取出一枚玉牌,將此物放在桌子上,道:“父親不妨看看此物。”

李叔德怔住,他拿起這陰陽家手段弄出來的玉牌。

探入其中,忽而臉色一點一點凝固住了。

裡麵正是,他的第三子李元昶的話,那些和魔宗之人的談論,出賣了情報和氣息,以及說的話語,看到虛影之中,他和那些個魔宗女子的談笑風生。

聽他說——‘此番我提供情報給你家教主,‘二哥’親自前去,若是‘二哥’失敗,那麼父親身死,‘二哥’有罪,朝廷怪罪下來,那罪責自是由大哥承擔。’

‘若是順利,那國公之位怕是會被削成侯爵,可這侯爵,也是該要由我繼承的!’

‘就算是陛下不願意遵守我家世代永鎮西域的承諾。’

‘能見到那從容不迫的大哥,神采飛揚的‘二哥’都如我一般,墜入泥土裡,也是足以快慰平生,痛快得很呢!’

李叔德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凝固了,這位雖然算是年老,但是其實仍舊還有些烈氣的,曾經的豪傑臉上的血色失去了,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個無力的老人了。

李元旭背叛通敵,而李建文未曾看出。

這是麒麟軍在西域崛起的表麵起點,直接導致了那時候身為安西城主的李觀一,名動天下。

而應國皇帝,是否知道了這一點?

三子徹底要被放棄,而長子竟然沒能處理好這件事情,簡直瀆職,這件事情一旦出去,這兩個兒子都要被清算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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