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俠!(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360 字 10天前

冬意漸深,林葉蕭瑟。

北地,西域自不必說,都是中原之人口中所說的苦寒之地,在如今這個時節,落雪紛飛而下,開口說話嗬出去的熱氣都已經化作了大片的白霧。

在更偏南方的小鎮裡,日子也漸漸冷下來了,不起風的時候還好,陽光落在人的身上,多少還可以給人一種暖烘烘的感覺。

一旦起風,那風就像是冷刀子一樣,往人的懷裡麵去割。

人們都習慣性地去裹緊了衣裳,避免冷風,可這些時日裡,卻是比起往年要好受許多了,新政下來了,竟然有來自於西域的羊毛做成的衣服送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價錢竟然相當低,物美價廉。

小鎮裡麵的百姓也都換上了衣裳,往日大家都覺得,換一個城主,換一個頭頂的人,其實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可是連番新政,還有這些暖和便宜的衣裳,逐步修築的公學。

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們才覺得有些不同了。

趙老七今兒早上,嗬出一口氣來,吃點東西墊巴墊巴,然後穿著新的衣裳推開門去,迎著冷風去買東西,看到小家夥們跑去公塾讀書習武,頓時覺得這日子也挺好的了。

前麵見著了一位女子,趙老七立刻精神起來,把自己的衣裳都收拾好,把額頭前麵的雜毛兒也都給捋順了,然後露出笑容:“是羽姑娘啊,今日倒早。”

那位羽姑娘微笑回禮,閒聊了幾句之後,才離開來。

趙老七看著羽姑娘的背影,有些欽慕,卻也不敢過去。

這小城鎮裡麵的人不多,是幾年前有這樣一位姑娘來到這裡的,素來一身深色顏色的衣裳,手掌帶著一雙皮質的手套,覆蓋了整個手掌,衣裳垂下,遮掩手臂。

似是說自己的手臂曾經出了些問題,所以不願意露出來,害怕嚇唬到大家,這鎮子裡的人們仁善,自也不願意提起這樣的事情。

倒是也有些不著調的年輕人,見人家長得好看,就亂來說話,非得打算看看人家的手臂,被鎮子裡的老丈掄起拐杖,從鎮子東邊兒打到鎮子西邊兒,哭爹喊娘的,在這事情之後,自然也沒有誰敢說這些了。

那少女有個很奇怪的名字。

羽君約。

很少見的姓氏。

不過有聽說,似乎是她自己去起的名字呢。

這樣小的鎮子裡,百姓本來就不多,日子也平靜,她來到這裡之後,倒是給這鎮子增加了些的漣漪和變化,就在這裡和一位老人一起生活。

那位穿著墨色袍服的老者常常在外麵奔波,這位少女就成為了這裡的大夫,給鎮子裡的人治病,還教導願意學習的孩子們去學習樂曲,教人們識字。

後來,後來秦王殿下的政策來到了這裡。

有一個穿著黑色的甲胄,穿著緋色戰袍的校尉來到了這裡,把百姓召集起來,宣讀新政,把原本鎮子裡那些個大人物一個個拎出來,讓百姓把他們的錯過都說一遍。

這些事情之後,就開了公塾,讓孩子們來讀書識字,那時候,羽姑娘就去,教導醫術,還有文字,她的琴音很好,好到了原本公塾裡來的那位先生都驚呆了。

已經五十餘歲的琴師是從城裡來的。

一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些琴師的自傲的,可是,在那位安寧溫和的羽姑娘伸出手按在琴弦上,隻是稍稍撥弦的時候,那位素來倨傲,但是願意來給鎮子裡的孩子傳授琴音的琴師就變色了。

伴隨著琴音的變化,那琴師逐漸怔住,逐漸往前趨身,

聽得出神,最後近乎於是落淚,道:“這,這般技藝,堪稱是絕品了啊,我,我這樣的人,鄉野之中,也可以聽聞如此仙樂嗎?”

“這幾乎已經是足以去帝王身邊撫琴的大家之風。”

“嗯?您,您是!!。”

那倨傲的琴師似乎注意到了什麼,麵色變化,可是那氣質柔美的女子隻是輕聲道:“在下羽君約,隻是在這鎮子裡的大夫罷了,先生,許是認錯人了。”

撫須的琴師注視著這位氣質清雅溫醇的女子。

他的眼睛都有些凝固,他想到了十多年前,那時候才三十多歲的他已經算是方圓百裡最好的天才,任何的琴曲都可以輕鬆得學會,都可以演奏出個中神韻,超越了一個個老師。

卻在偶爾一日前往州城裡麵的琴師盛會裡麵,見到了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女孩,那女孩隻是一曲琴音,就已經抵達了琴師當年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在音律的道路上,天賦淩駕一切。

琴師的道心被打碎了,自此知道了自己和真正大才之間巨大到了絕望的差距,自此不再有追名逐利之心,隻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回到了家鄉,傳授後人。

但是,現在這個安寧溫和的女子,和他記憶中那個精致冷淡如木偶雕塑的形象卻又有一種巨大的差距,羽君約已經告辭離去了,她穿著些稍微厚實的衣裳,回到了住處的時候。

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一封信。

羽君約怔住,她摘下了手掌上的手套,那皮質的手套之下,竟然不是如眾人以為的,一雙白皙修長的,可以捏緊銀針,可以撫琴清幽,的美麗的手掌。

而是木石機關所製之物,上麵還可以看到細膩的木質紋路。

這種機關的質感,

一直從手指開始蔓延到了手肘。

她就是帝王之家的樂師,年少成名成才,被應國帝君的二皇子薑遠所看重,薑遠彼時表現的極愛其才氣,可在四五年前,為了對彼時那位金吾衛少年郎下手。

卻也不惜將她雙臂斬下,當做禮物送給了那位少年郎,是篤定了那位救鬼市的少年郎心中有惻隱不忍之心,要她在背後下毒還他,隻是卻未想到,當日機緣巧合,那少年竟然背著她一路去了鬼市之中,且求來了一雙手臂。

自此之後的數年,她都跟著當時救助她的那位墨家長老管十二,行走於四方,後來在這裡定下來了。

隻是,管十二雖然年老,雖然已經是白發蒼蒼了,胸膛當中的那一股秉烈的氣息還在,縱然是蒼老,仍舊是少年的意氣風發還在,那腰間的墨家之劍,猶自還在這天地間長鳴。

這天下還未曾平定,這世上還有不公,這世上還需要公道。

隻要此心不老。

那麼墨家的弟子就會馳騁於這天地之間。

君可見,天下烽火白發墨家郎。

管十二之前聽聞應國境內,出現了百姓被欺辱屠戮的事情,於是提起了手中的墨家劍,再度踏上了前行的道路,而羽君約的武功尋常,隻在這裡,救助百姓。

無論是提起劍踏上四方,還是撫琴之清幽,為百姓診治傷病,無分大小,皆為墨家。

墨家子弟之中,怎會有輕重尊卑之分?

隻是這一封信來得比較急,和約定的時間早了許多,羽君約擔心,拆開信去看,發現老師在裡麵說道,他已經成功前去解救了那些百姓。

在信箋當中,提起現在應國國內出現了許多的豪雄崛起。

天下大定的時候,四方的人都能夠把自己的野心壓抑下去,但是一旦這天下風雨飄搖,朝廷的管控能力逐漸變弱,這些往日被大國壓製住的野心和欲望,就會如同烈焰一樣出現。

並且瘋狂地蔓延和燃燒起來。

亂世,導致了這些人的野心不受控製的爆發。

而這些人的野心也如同火焰,焚燒天下,引導著這天下,走向亂世。

到底是孰因孰果,卻也分不清楚了。

這些所謂的草莽豪傑,並沒有讓百姓跟著他們走的氣魄,但是卻又有提起劍,在這亂世中奪一個功名富貴的貪欲,要和國家的正規軍隊爭鬥的話,他們需要後勤,需要勞動力。

“亂世之中,有幾人能有為民之心。”

“不過隻是以蠅頭小利,掠奪百姓,為自己前驅,朝堂需要百姓和人口,叛亂者也需要,雙方爭鬥,各為自己,百姓為大勢所裹挾,猶如兩股洪流,各自方向相對衝擊,被這大勢洪流卷碎。”

“最後也隻不過換一個跪拜的人。”

“我等已經把百姓救出來了,過程中雖有些危險,但是遇到了一位老朋友幫助,已算是平安,本來該要回去修整,隻是遇到了一個特殊的事情。”

“秦王頒巨子令,召天下墨家入秦,我要去看看了。”

“君約你雖入墨家,但是長於醫術,去與不去,你可以自行選擇。”

“管十二留。”

旁邊墨家弟子用來傳訊消息的飛鳥站在了羽君約的肩膀上,親昵地蹭著女子的臉頰,她看著老師的信,道:“真的是,老師做事也好,說話也好,都這樣的風風火火。”

“多少年都沒有變過了啊。”

她之前還擔心是否是老師遇到了些危險和困難,從信箋文字上的風風火火來看,那位老師並沒有遇到她擔憂的那些困境,不由鬆了口氣,卻又想到了當日的那個少年郎。

“……秦王啊……”

她輕聲自語,不知怎麼的,神思仿佛都被這樣的文字引動,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早已經習慣機關的手臂似乎又有了微微的刺痛,那個少年的肩膀觸感溫暖,背著自己在黑夜當中奔跑著。

羽君約恍惚許久,輕道:

“啊,不好,約定的時間到了……”

“得要去把東西送過去。”

她把手中老師的密信收好了,而後取出了謄抄好的書卷,關好了門,快步走過了這小道,她有自己的學生,冬日回去開墾田了。

把田地都重新翻耕一遍,把秸稈什麼的都埋入田壟裡麵,來年的時候,土地會更肥沃一些哪怕是有公學在,可是畢竟年紀漸長的少年們也是家裡很重要的支撐之一了。

甚至於,能夠有這樣的成效和普及度,幾乎已經算是超越許多人的預料了。

簡直是,不可思議。

城裡麵的百姓還好,他們大多出身還不錯,也知道能有機會讓自家的孩子學這些文武之藝是多好的機會,但是對於村鎮則是不然,

在這些鎮子啊,村子裡麵,也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讓自家小子進學塾的,學學學,浪費個什麼勁兒,這般大的小夥子,小姑娘,不也是可以做點什麼嗎?

一開始的推行極為麻煩,有學宮學子努力地嘗試說服這些學識的重要性,有老婆婆說讓這些學子幫著收了糧食,她就讓她的小孫孫去公學。

兩個學子把書生的劍都背在身後,哼哧哼哧地乾了兩天。

那老婆婆說她小孫孫早就不在了。

學子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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