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兵器碰撞,狠狠壓製下來,李觀一都感覺到了手掌發麻。
他看著眼前雙目隱隱泛紅的霸主,無比真切的感受到了不同的地方。
力量,狀態,都不同了。
可以說,是翻天覆地般的巨大變化。
人並非是機關,而哪怕是精密無比的機關,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所處環境的不同,輸出也會有些微的偏差,武者交鋒的時候,此刻的心境,為何而戰的理由,勇氣,狀態都會影響到戰鬥的發揮。
譬如文鶴先生擅長的烈性巴豆混合超混合型麻沸散,足以粉碎六重天武者的尊嚴。
而兵家戰將,有破釜沉舟之決絕,也有哀兵必勝之慘烈,亦有著驕兵之敗的慘烈教訓,這些率領大軍的戰將,往往會因為自己的狀態而影響到一整個戰場的勝負,此刻的霸主,猶如最絕望狀態。
是他親眼目睹屬於他的那一代搖光死去。
而年少的時候,和自己追求同樣之夢,追隨著自己離開家鄉的江東子弟全部戰死。
大丈夫站在天地之間,放眼四方,全部都是敵人,而吾在山川之中,孑然一人的狀態。
空洞,絕望,卻也瘋狂,霸道。
最絕望,最強大。
猶如星辰掠過長空,即將隕滅於這大地之上前,那最燦爛的爆發。
不再像是之前,還會控製力量的輸出,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在大開大合的招之下,還有細膩的勁氣變化,此刻的霸主招式之中,唯有酣暢淋漓,唯有霸道睥睨,無生無死,不求己生,但求身死之前,斬殺更多的敵人,這是霸主一生中最無助的時候,卻也是他最強的時候。
幾乎是瞬間,李觀一就被壓製住。
不至於瞬間潰敗。
卻也是被這般氣魄壓製著步步後退。
“搖光!我的搖光!。”
“把命還來!!!”
李觀一握住九黎神兵金鐵的手掌被震得發麻,隱隱吃痛,卻也火氣起來了,在霸主又一招不顧一切的招式劈下的時候,李觀一雙手握住了九黎神兵金鐵,往上硬扛著,卻是死死頂住了這霸主意誌的暴虐招式,一股氣焰炸開,以他們兩人交鋒的這一點迸射,氣浪朝著四麵八方擴張橫掃。
這般洶湧的氣浪,那些穿戴著古代甲胄,手持兵戈武器的傀儡都在這一陣氣浪的衝擊之下,儘數崩塌了。
霸主的神色微怔。
李觀一抬頭,眼底有一絲絲的血色流轉開來。
伴隨著虛空中,似乎隱隱傳來的,一聲猶如古代凶獸窮奇的咆哮聲,在自己本身武道傳說風格氣息的前提下,李觀一又再度撬動了狼王陳輔弼的氣息和力量,自身的氣息猛然暴漲。
癲狂的殺意,決絕的霸者。
在這個時代最鼎盛的強者之一,神武王陳輔弼以身入局後最後的托付。
武道傳說氣·九州一統。
武道傳說氣·死戰不退。
兩股不同的氣焰,被李觀一強行壓製在了一起。
武道傳說的氣息逐漸提升,李觀一雙手死死握住手中的兵器,在武道傳說狀態的加持之下,青袍長生客的長生不滅功體得以更為徹底地展示出自己的特性,伴隨著不再卸力,而是強行硬頂著霸主的招式往上發力,李觀一握著兵器的手掌,手臂都在這兩股對峙的力量之中,出現了一絲絲傷勢裂痕。
旋即這些傷口就在真正激發的長生不滅體魄的特性之下,飛速得修複恢複了。
李觀一緩緩把兵器抬起,也將霸主的招式抬起。
霸主的眸子微睜,似乎有些驚愕。
下一刻,伴隨著龍吟的聲音。
虛空泛起了漣漪,漣漪之中似乎有火焰燃燒起來,火焰朝著內部坍塌壓縮,化作了流轉變化的金紅色鱗甲,真實不虛的太古赤龍法相凝聚顯化出來,旋即流轉,凝聚在了李觀一的身上,讓李觀一自身的氣息,再度提升。
法相落在李觀一的右腿上。
猶如赤龍盤旋。
李觀一右腿抬起,毫不客氣一腳前踹,狠狠地踏在了霸主的腹部。
之前溫和有禮,執晚輩拜見前輩之禮,這是禮數,但是若是閣下不懂什麼是以禮答禮,那麼自也有其他待客的法子。
給你臉了。
霸主又如何?
給我,退開!
龍吟之聲暴起!
霸主悶哼一聲,甲胄之上的甲葉碰撞,發出了一陣一陣肅殺的鳴嘯聲音,那染血泛黑的戰袍猛烈的翻卷。
一股猛烈無比的力量爆發出來!
勁氣貫穿!
一股股氣焰從霸主的後背穿出,流轉,變化,最後凝聚成為了一整條赤龍,直接貫穿了霸主,衝向了這秘境更高更深處,且在這秘境之中,盤旋呼嘯,發出一陣陣龍吟之聲音。
霸主癲狂般的狀態被這一下打斷,而後被這一招狠狠得擊退開來,退後數丈,穩穩地站定了腳步,隻是抬眸,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李觀一,李觀一呼出一口氣,左手抬起,輕輕籠罩在心口的地方,神色緩和,他這一次外出,多有冒險,所麵對的對手,所經曆的戰鬥,都和往日不同,所以沒有帶著搖光。
搖光在他臨行之前,輕輕為他整理了衣物。
仍舊如同往日那樣,雙手覆蓋他的手掌,說那些觀星學派裡麵的祝禱的言辭。
隻是這一次結束的時候,銀發少女微涼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輕聲道:“您的手掌,變大了。”
“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您的手和我的差不多呢。”
“我那時候的手剛剛好能把您的手掌合攏在我的掌心。”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銀發少女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安靜,她不懂得說些什麼柔美的話語,隻是安靜,用平淡的語調說著些往日的事情,然後就算是這樣,也把李觀一的手掌攏在她的掌心裡麵,祝禱李觀一此次所做一切順利,那時候的祝禱,正是為了在他的身上,留下這樣的一點庇護的奇術。
李觀一手掌拂過那柔和澄澈的星光,想到那安靜注視著自己銀發少女,神色柔和下來。
他注意到了那邊的姬子昌似乎在說什麼。
姬子昌很有其先祖的風範,拿著兩塊不知道從哪裡被濺射出來的盾牌,甲胄擋住自己的臉龐,然後朝著李觀一的方向,努力開口,不發聲音,隻以嘴唇開合,無聲道:“不要刺激他……”
這個時候的霸主經不住刺激的!
姬子昌看到了李觀一點了點頭。
鬆了口氣。
穩了!
當代赤帝覺得自己和好友之間達成了默契。
還好還好,李觀一總也是個聰明人,隻是在這裡稍微服個軟,順勢後撤就行了。
根據史料的記錄,這個階段的霸主,算是最為危險,攻擊性最強的時候。
他看到秦王頷首。
然後,秦王手中的兵器抬起,指著那邊的霸主,道:“搖光是我的!”
姬子昌:“……”
艸。
霸主的氣焰升騰,秦王手腕一動,兵器抵著地麵,刃口森然,袖袍翻卷,緩聲道:
“既然言語說不明白的話,就用武功來交流就好了,霸主,我沒有興趣和你在這裡玩,也沒有興趣,做你情緒的出氣筒。”
“我以禮數待你,你若不懂,那麼我們換一種方式。”
“既然要戰的話,那就來吧。”
秦王的眉鋒微微揚起,道:“孤還有搖光為我留下的加持和庇護,你,又有什麼?”
“是往日的失敗。”
“還是悔不當初的自責?!”
“亦或者對於自己自傲輕慢的無儘後悔。”
“孤很有興趣聽一聽。”
姬子昌:“………”
赤帝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凝固。
已經快要四十歲的姬子昌臉上露出一種呆滯,茫然的感覺,似乎看到一座火山即將要在自己的眼前迸發。
過去了好一會兒腦子才追上了耳朵,反應過來聽到的東西。
????!
臥槽?!
秦王你是被誰帶大的?
這一張嘴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淩厲刺骨了?
李觀一從小被慕容世家最狡黠的慕容秋水養大,後來又和武道傳說當中最為‘雅量’的釣鯨客關係不錯,和陰陽家大宗師司命忘年交,果不其然,這一句話,幾乎是瞬間刺破了霸主殘留之意誌的心房,伴隨著怒吼,兵器的威力越來越大,朝著下麵狠狠得劈斬下去。
李觀一以身法避開。
手中兵器揮舞,招式變得靈動森然。
秦王,霸主,彼此鏖戰。
戰鬥越發地激蕩起來。
兵器揮舞,撕裂空氣,發出低沉肅殺的嗚嗚聲,這一股股氣浪蔓延開來,幾乎要擴張到了整個秘境之中。
即便是姬子昌已經避開到了最遠的地方,仍舊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那一縷縷肅殺的流風從自己的麵前拂過,能感覺到兵家的煞氣撕裂麵頰的錯覺。
勁啊!
姬子昌忽然明白自己那位先祖當年親自感受到霸主在後麵追殺是個什麼感覺。
二人交鋒,最後兵器碰撞在一起。
霸主的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複了冷靜。
冷峻睥睨的目光不再是俯瞰著,而是平視著眼前的李觀一。
火氣很大。
但是不再是將來者看做是個晚輩。
霸主的邏輯很是簡單,你有本領,就可以得到看重,若是草包飯袋,便是滾去一邊。
一昧的退讓,無法得到霸主的認同。
以長生不滅功體,同時開啟兩重武道傳說之氣狀態的李觀一也是分毫不讓,二人背後,風格神韻截然不同的兩尊白虎法相不斷咆哮,發出了一聲一聲,低沉肅殺的咆哮聲。
霸主道:“不差……”
他勉勉強強克製住自己那種刺激骸骨,近乎於是痛徹心扉的狀態,隻是冰冷注視著眼前的白虎大宗,手中兵器收回,道:“你的武功,根基,不如我,但是卻能有這樣的破壞力和手段,後世的武功,找到了新的方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