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時隻道是尋常(求月票)(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9187 字 10天前

秦王的聲音平淡睥睨。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位秦王會直接答應下來。

是,對,有關係。

然後呢?!

武力和劍鋒,才是維持計謀效果的基礎。

一切的計策,手段,最基礎最本質的依仗,就是力量。

秦王踏入計策,但是卻並沒有能夠製裁秦王的力量。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難道要讓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的秦王,因為所謂的大義名義,就此自裁嗎?

怎麼可能!

直到現在,‘遊戲規則’表麵雍容的幕布才被撕扯下來,天下最本質最有效的規則和秩序,就這樣赤裸裸得展露在了眾人的麵前,眾多文官們忽而就安靜,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睥睨之感壓下來,讓他們的呼吸都有些凝滯了,他們意識到,自己的一切手段,權謀,都是在屋子裡麵打架,講求的是秩序和規則。

但是,秦王正是製定規則的人。

秦王平靜邁步,從那碎裂的玉石階梯之上走下,一步一步。

背後是坍塌毀滅的赤帝最古老的大殿,是深不可見底的溝壑,是插入地麵的上萬把兵器,前麵是烏泱泱的文武百官,而現在,秦王踱步往前,這些文武百官組成的洪流就不可遏製地朝著後麵退卻了,就這樣分開了一道溝壑和道路。

舊日的秩序,或者崩塌,或者退卻。

新王佇立於天地之間。

秦王的腳步聲清晰。

墨色的袖袍翻卷,嗓音平淡,道:“天下大勢,在孤,在赤帝,卻不在汝等身上。”

“米蟲,碩鼠。”

“安敢在此饒舌。”

舊日八百年的文武百官被這樣辱罵,竟然也不敢有半點的回應,秦王看著前麵,微微吸了口氣,暴喝道:

“滾。!!”

一聲暴喝,文武百官死寂了一會兒,麵對這樣的當眾折辱,終究還是有一個骨頭硬的,道:“就算是秦王殿下,也不能如此折辱我等,士可殺不可辱!”

“為護清名,不過一死而已!”

“那你就死。”

伴隨著平淡的聲音,秦王袖袍一掃。

背後的霸主所儲藏的兵器齊齊發出鳴嘯的聲音,煞氣衝天,一道劍氣掃過,轟鳴聲音破空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回蕩著,那官員麵色慘白,恍惚許久,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劍氣撕扯開來,振蕩虛空,而如果不是這樣一下失態的話,這一下當真是要將他撕扯開來。

那一股兵家煞氣肅殺慘烈,許久才消散。

他坐在那裡,雙腿顫顫。

穿著的寶藍色文士長袍,做工考究。

雙腿之間濕噠噠了一片,一股腥燥。

秦王嗤笑:“既然不怕,躲什麼?”

見到秦王是真的殺伐果斷。

眾多方才還似乎是剛直肅殺,為了天下公正而不惜性命,死諫的直臣安靜了好一會兒,皆是臉色蒼白,顧左右而言他,唯唯諾諾道:

“這,秦王殿下已下令,那麼,我等就告辭了。”

秦王淡淡道:“孤說的,是滾。”

文武百官安靜,然後不知道從誰開始的,恥辱得低下頭去,抱住雙腿,當真是從這高台上咕嚕嚕的滾下去了,本來的華麗長袍,官服沾染了灰塵,看上去狼狽不堪,卻聽得了那秦王放聲大笑,恣意張狂,百官心中沒有什麼敵意和殺意,隻有驚懼了。

儒家的夫子說,隨心所欲不逾矩。

卻還有個【規矩】在。

秦王這樣的,才是真正的隨心所欲。

過去天下的基石和準繩,拘不住他。

眾人口中的指責,攔不住他。

開國君王,皆王霸道雜糅之,恣意從容,豈能受一儒生拘束。

坐在那裡的姬子昌,見得了往日那些各有傲骨,各是清高的文武百官們做了個滾地葫蘆,一個個的翻滾下去,背後宮殿坍塌,前麵百官翻滾,不知道為什麼,這般荒謬的一幕,卻讓他怔怔失神了,就仿佛,作為君王這個身份而背負的鎖鏈,在這裡消碎裂開來,消失了。

姬子昌張了張口,忽覺得這些往日肅穆威嚴的東西,竟然是如此地滑稽。

滑稽得讓他想笑。

後麵的宮殿也都坍塌了,於是他就真的笑起來。

輕笑,大笑。

最終那笑聲張狂裡麵,不知道是嘲諷什麼。

隻是酣暢淋漓,隻是痛快!

宮殿坍塌,百官滾去,掙脫金繩,扯斷玉鎖。

最後的赤帝坐在那裡,雙腿像是路邊的農夫一樣張開,大笑,痛快至極,竟然是有一種往日不曾有過的恣意,見得了霸主,見得了天下,見得了英雄,見此百官,如同見蟲子一樣,隻是箕坐,相當不客氣地罵道:

“滾快些!”

“哈哈哈哈,滾得這麼慢,是在和烏龜賽跑嗎?!”

“哈哈哈哈。”

百官驚愕,見那赤帝坐在那裡,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青史記載當中,那睥睨豪邁的初代赤帝。

此刻,這最後的赤帝,終於有先祖的氣魄了。

秦王和赤帝就這樣看著百官用最為狼狽的姿態,翻滾著出去了。

姬子昌過去了這段時間最為痛快的一天,他命人取了酒來,就隻在這八百年前,赤帝一朝開國時的宮殿廢墟旁邊,和李觀一喝酒,李觀一看著遠處的星光,道:“今日所見,那些官員應該是短時間內服氣下來了,不過,他們被打服,恐怕也安靜不了多長時間。”

“本質上,他們就會和你為敵的。”

這是階級矛盾,是利益衝突。

不是一次兩次去打壓下去就可以一勞永逸的。

姬子昌道:“我知道,但是,總不能粗暴地把他們殺儘了。”

李觀一隻是遺憾道:“可惜文鶴不在。”

“他很擅長對付這幫世家和貴胄。”

姬子昌道:“倒也不至於出動西北晏代清。”

李觀一道:“你竟然也知道他。”

姬子昌慨歎道:“以火焚城,當代第一毒士。這位晏代清的名聲,即便是我也是時有聽聞啊。”

李觀一:“…………”

姬子昌一邊感慨歎息,一邊仰脖飲酒,和李觀一閒聊的時候,忽而想到了什麼似的,手中拈著杯盞,半醉半醒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遇到危險了,明明都已經送過我女兒一次禮物,還用了同樣的理由,專門從江南那邊跑過來。”

“哈哈哈哈,你來的時候,我還真的是很驚喜啊。”

李觀一道:“畢竟是你女兒出生,我總要來看看……”

他的聲音頓了頓,狐疑道:“不過,你說什麼,我已經送過禮物了?”

姬子昌也愣住:“是啊,在我家孩子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不就已經送過來了嗎?”

“還送了很豐厚的一筆呢。”

李觀一呆滯:“啥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難道我的錢還會自己長腿跑到這麼遠嗎?

“沒有嗎?!”

“當然沒有!”

“可是錢已經在那裡了啊。”

“哈?!”

夜色,晚風,廢墟之前,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愣住了。

姬子昌一定要證明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於是拉著李觀一去找卷宗庫藏,作為公主,她出生時候得到的禮物,可是都好好地儲藏起來了的,姬子昌直接拿著鑰匙進去了,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翻找出來了東西,拿出來,道:

“你看,這裡不是嗎?!”

姬子昌手中有一卷卷軸,把這個卷軸展開來,裡麵明明白白寫著。

【秦王李諱觀一送禮拜帖】

下麵寫著所贈的各種各樣的禮物。

各種物件,禮數,都完美符合一位王侯的規程。

隻是姬子昌看到,那睥睨的,霸道的,和霸主對衝廝殺,也大笑令那百官滾的秦王忽然怔住了,那種烈烈肅殺的氣息似乎從眼前青年身上消散離開,李觀一伸出手,拿起來這卷軸,臉上出現了一絲絲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輕笑起來:“果然是這樣……”

李觀一靠著牆壁坐下來,手指撫摸著那筆鋒,道:“是大小姐的筆跡。”

姬子昌疑惑道:“大小姐?”

李觀一點了點頭。

他展開卷軸,看到了裡麵用他的筆跡和口吻表達了對於赤帝的恭喜,這種口吻,就連和李觀一的關係不錯的姬子昌都沒能夠看出不同,在收到禮物的時候,隻是和旁邊的文貴妃感慨,這位出身於草莽的秦王,武功強橫也就罷了,在這些規章禮數之上,竟然也是如此嫻熟。

世界上當真有如此的完人嗎?

隻是那時候,李觀一還在戰場之上,和薑素搏命,哪裡能夠有這個時間?

是那還在南陳的大小姐為他解決了戰場之外,各種各樣的事情。

姬子昌聽李觀一說完之後,醉醺醺的大笑起來,道:

“哈哈哈哈,那她肯定是最了解你不過了,模仿你寫的東西,我都沒能看得出半點的不對!”

“你啊你,隻知在這天下拚殺……”

“當真是內助。”

姬子昌喝了會酒,忽而問道:“什麼時候成婚。”

李觀一道:“還不行。”

“還不夠時候。”

“天下大亂,四方沒有一統,突厥草原的鐵騎還在邊關蓄勢待發,我還不能夠停下腳步。”

姬子昌大笑,伸出手指指著眼前的秦王,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不曾反對!”

“未曾想到,你也有這樣一個人在。”

李觀一仰脖飲酒輕聲回答道:“美人恩重。”

這一路走來,大小姐並不在他的身邊,但是卻永遠不曾離開,如同長風一樣,經常會沒能察覺。

但是一回頭,永遠都在。

姬子昌嘖嘖稱奇,複又道:“不過,按著常人的理解,那位姑娘雖然是薛國公一脈的繼承人,但是薛國公已經隻剩下了名頭,眼下隻是算得商會,一介豪商之主的孫女,雖然也不錯,卻很難和你這樣,雙臂打下萬裡疆域的君王相配啊。”

李觀一道:“世俗之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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