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煞氣衝到天穹之上,幾乎是要攪動得陳國疆域之上,出現異樣的天象,有人歎息慨歎,這便是國之將亡,必有異相的道理了。
可但凡是有誰人膽敢說出這樣的話,就會被旁人拉住,
瞪大了眼睛罵一句。
你不要命了?!
就在這一日,秦王率領大軍,按照了陳天意吐出來的情報,順著陳國立國的基業,高速馳騁向了陳國的都城方向,沿途看到,有補給之處,有烽火堡壘。
想當年,氣宇軒揚,陳武萬馬從此過,
當年陳武帝開辟陳國霸業時的手段,如今卻成了讓陳國滅亡的索道,原本這附近還有些二線兵團駐守,養護,但是因為前線的變故,就連這裡的兵團都被抽調往前壓陣了。
秦王的鐵騎在這風雪之中疾馳著。
段擎宇抬眸,看到天地一片昏沉,戰馬的馬蹄聲音似乎被這一場異樣的大雪給吸收了,並沒有形成往日那種如同奔雷一線浪潮般的氣魄。
越千峰就在旁邊,
這西南之王深深吸了口氣,一直感覺到了,那種冷冰冰的,帶著寒意的空氣湧到了肺部裡麵,
都還是有種恍惚不能相信的感覺。
這裡是陳國的腹地,距離陳國的都城沒有多遠了。
放眼望去,四處便是陳國,而他們就如同一把利劍一樣刺入了陳國的要害,在這個地方馳騁來去,沒有半點的阻礙。
天空中的祥瑞飛鷹振翅,以一種,僅遜色於太古赤龍般的速度,掠過遼闊的天空,在祥瑞充當斥候的輔助之下,這一支重騎兵就像是一隻幽靈一樣,飄掠過陳國的疆域。
途中即便是遇到了小股巡視的軍隊,那十餘遊騎兵,見到了這洶湧的,放眼望去幾乎是如洪流般的大軍,也是毫無半點的戰意。
甚至於,這些遊騎兵根本沒能見到秦王的本營。
就已經被這一支騎兵兵團的前鋒掠陣營給拿下了。
即便是再如何熟悉這裡的道路,即便是後方如何空虛,這樣大的一支兵團高速前行,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沒有關係,這樣大的國土,如此遼闊的疆域,情報的傳遞是個問題。
隻要把發現他們蹤跡的所有人都乾掉或者擒拿。
那就是完美無缺的潛入突襲!
要抓住關鍵。
關鍵並不是不露出任何的動靜和聲響,而是這裡的情報,沒有被傳遞出去,被其餘地方的人所得知。
代表著整個陳國重要情報傳遞的異鳥在空中振翅,它的尾巴和羽毛是塗成赤色的,代表著的意義正是十萬火急的軍情,誰敢攔截的話,就會直接引來一國級彆的報複。
這異鳥飛行的速度極快,尋常的武者根本都追不上,即便是最為精悍的騎兵,騎著千裡馬,沒日沒夜的去馳騁,也無法追上這鳥兒的羽毛,看不到它那豔麗的尾羽。
這一隻鳥化作殘影,避開了段擎宇的箭矢。
但是下一刻,肉眼都無法看到。
隻有聽到破空聲音,這帶著【大股騎兵突襲而來】的情報飛出去的異鳥,就忽然地倒栽蔥,栽倒在地上,流出許許多多的鮮血,定晴一看,那異鳥的頭已經消失不見了。
騎兵斥候眼神絕望,
大股騎兵的動向,秦王的突襲被發現之後,還沒有接鋒的時,他們就迅速做出判斷,然後寫了情報,立刻傳遞,可是這鳥還沒飛出去,就已經被撕裂開來。
前方烏決決一片,沉默肅殺氣勢之中,是玄甲軍,無當飛軍,部分麒麟軍混編的重騎兵,這一股大軍無聲無息地分散開來,騎著龍駒的君王從容而出。
伴隨著一聲長鳴,一隻巨大無比的神鷹落下來,嘴巴裡麵咬著那異鳥的頭,剛剛就是,以肉眼都無法捕捉的速度,近乎於是以高速斬首般的方式把那隻異鳥斬殺了。
當著斥候軍的麵,把那昂貴的異鳥腦袋吃了下去。
金色的眼晴帶著一種驁不馴的遼闊漠然,
卻臣服地落在一人的手臂上,那人穿著墨色的甲胄,大擎在風雪中微微揚起,千軍萬馬,陳列於後。
那種恐怖的壓迫性幾乎要讓人絕望。
陳國的騎兵斥候仍舊握著兵器,背靠著背,組成了五人一組的戰鬥姿態,兩個刀盾手,一個主力伍長,一個弩手,一位長槍兵,這是這三百年亂世之中,經過實戰檢驗出的配置。
但是,這樣千錘百煉的,精悍的五人組。
麵對著的是天下第二神將,半步傳說,率領的重騎兵兵團。
絕望得讓人幾乎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了。
黑壓壓一片,不知道是大擎鼓蕩起來的風雲,還是從天上垂下來的墨色的雲氣,秦王看著他們,道:「能夠提前發現我等的蹤跡,不錯。」
那斥候深深吸了口氣,不卑不亢回答道:
「學之於我大陳魯將軍。」
他沒有說是哪一位魯將軍。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會有第二位魯將軍值得特殊提起了。
秦王注視著這個麵上有風霜之色的斥候,看到他臉上的胡須,和帶著血絲的眼睛,慨然歎息道:「魯有先,如此守城之將,雖然是對手,卻也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解除他們的兵器,在備用馬上帶著。」
秦王沒有殺死他們,這讓這幾個斥候有種不敢置信的恍惚感,隻是那穿著墨色甲胄的秦王拉動韁繩,讓那胸高八尺的龍馬往前的時候,斥候校尉恍惚坐在那裡,聽到一聲平和的招呼聲:
「許久不見,軍士近來可好。」
那精銳的,嫻熟的斥候校尉證住,他抬起頭,看到玉簪束發的秦王微笑著頜首,目光清淡,可是恍惚之間,卻似乎認得出這一張側臉。
那是近乎於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越千峰攻城,魯有先將軍令城池四方關閉,那時候還有百姓在外麵,還有些凶犯,那時候的城裡麵,從中州遊學過來的王通夫子收徒,所以有文武會。
許許多多的世家公子們彙聚在那裡,談論自己抱負,清麗的少女們著笑,用羽扇遮掩自己的臉龐,隻是吩著笑意看著這一幕幕的事情。
也是在同時。
越千峰裹挾了一堆逃犯衝擊城池,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在往裡麵走,隻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騎著一匹馬,就敢往外麵衝,說他是陳國的九品武散官,要開門。
那時候的他隻是個守城的軍士,錯以為了這少年武散官的目的,那時候他也還年輕,一腔熱血,大聲喊道:
「大人是要外出攔截嗎?」
「馬戰重刀不利。」
「請接槍!」
那時候的他抬手把手中的槍拋飛出去,衝出去的少年郎抬手握著那一把陳國的製式長槍,順著馬的衝鋒,抬手一擲,長槍帶著風,洞穿了一名臉頰有傷疤的犯人。
那犯人正在準備對一位溫和的老人動手。
那時溫和文雅的老人抬眸含笑,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道門祖文遠。
故事仿佛開始輪轉起來。
那時候一腔熱血未曾寂滅的守城軍士,現在胡子拉碴被排擠在外的遊擊斥候,時間多麼無情,
這斥候校尉張了張口,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樣稱呼眼前的人。
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以怎麼樣的心情,看著那一日衝出城防的少年武散官,在七年之後,用這樣的姿態重新走來了,隻是許久許久之後,他閉著眼晴,道:
「世事無常啊,大人。」
「也隻是,努力活著罷了。」
秦王回答:「是啊。」
「世事無常。」
這四個字,亂世裡的許多感情,也就已經道儘了。
這一支大軍從赤龍秘境出發,抵達了一處修養補給的道路,畢竟是這樣的大軍,其中有幾次被發現,發現他們蹤跡的,幾乎都是當年魯有先魔下的校尉。
但是可惜,全部都被拿下了。
遠遠看著,似乎已經可以在這時的天色裡看到陳國城池的影子,秦王笑著道:「這裡的路,我可實在是太熟悉了。”
段擎宇道:「是之前已經做過了調查和準備嗎?」
秦王揚了揚眉毛,回答道:「你要是這樣說的話,倒是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這個調查和準備,可實在是太早了,大概六年前,我那時候在陳國犯下了大的事情。」
「大概是闖了陳國的皇宮,殺死了陳國的宰相,劫獄帶走了嶽帥和麒麟———”
「那時候陳國有二線兵團的小股追兵追著我。」
‘我就是在這陳國裡麵來回越過江流,然後甩開他們,直接北上,到了鎮北城那裡,那一年,
可算是做了很長時間的江湖遊俠了。「
在緩和修整,重騎兵換馬,磨刀,進食的時候,秦王抓起一把白雪塞到了坐騎的嘴巴裡麵,他的目光平緩,提起往日,也隻是笑著道:「倒也算是有趣。」
「誰能想到,年少時候被追殺的經曆,反倒是成了這個時候,能夠精準進入陳國疆域的底氣呢?哈哈哈,這世上的事情,前因後果,一飲一啄,有時候倒是精妙得很。」
秦王看著遠處的天空。
在靠近關翼城和江州城的一處峽穀駐守之地,他們暫且蟄伏起來了,準備等到天日落下,而眾人沉睡的時候,在那種所有人的警惕性都放低到了極致的時候。
短途直衝破城。
在這個時候,距離秦王的及冠禮,還有五天的時間。
陳國的都城江州城裡麵,右相馮玉凝的命令安排了下去,三百萬兩銀子從右相府庫裡麵拿出來,交給了右相的心腹大管家,大管家領受了右相的命令。
看著清點出來,碼好的那些銀子,臉上卻浮現出掙紮之色。
他把裡麵的銀子拿出來三分之一,這一幕讓他的妻子嚇了一跳,麵色蒼白,拉著他的袖子,
道:「當家的,你要做什麼,這個可是丞相大人給的啊,你,你——”
大管家勞如英臉色掙紮,道:「是,但是,這也是咱們的性命。」
他的妻子害怕地呆住了:「什,什麼?!」
勞如英道:「如今天下大變,嶽帥的大軍洶湧,咱們的相爺聰明果斷,早早就已經把賣命的錢都送了過去,好幾百萬兩啊,就算是不能再在秦王的下當丞相,可是也是大富大貴!」
「可是咱們呢?咱們呢!」
勞如英的臉色有些獰:「我從年輕的時候,就給他當牛做馬了,我一直好好地伺候著相爺,
但是相爺在這個時候,就隻是管他自己的事情,從沒有考慮過咱們。」
「他去了,是榮華富貴,應有儘有。」
「可是咱們呢?」
「咱們未必還能活下來。」
「什,什麼?當家的,你不要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