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殺淩冽的兵家氣息在一刹那之間,幾乎是徹底凝練起來了,李觀一看到天空中的星光刹那之間明亮起來,然後朝著下麵流轉而落。
九黎神兵金鐵化作了金色的流光,從李觀一的手腕上脫離而出,懸浮在了空中,散發出兵家氣息,暗金色的光華流轉,在這月色之下,幾乎猶如星辰的具現。
麒麟化作貓趴在李觀一的肩膀上,看到這樣一幕都愣住了,耳朵動了動,然後下意識地坐直了身軀,伸出前爪,嘗試勾住這亮瑩瑩的東西。
「嗯?憶。?」
「怎麼變成好果子了?!」
麒麟貓的眼晴裡麵都倒映著天上的星光,充斥著好奇渴望,李觀一則是感知到了這件神兵之中發生的變化,星光似乎被牽引落下。
隱隱然和大地之上傳遞而來的,五大蓮池火山特有的火煞,兵家破城滅國級彆的煞氣彙聚。
星火化煞,凝結為兵。
灌注於神兵之中。
至於此,蛻變終於展開來了。
這件來自於數千年前的神兵,在這個時候,也終於是尋找到了自己完成最後一步的契機,九黎曾經寄予厚望的神兵,其最後一步,並不僅僅隻是需要一處火焰熔鑄之地。
而是和【兵主】這個名號所契合的,最頂尖的兵家煞氣。
隻有中原覆滅草原,這八百年恩怨的大戰終結之氣,才有可能真正地讓這一把神兵徹底圓滿,
唯以蒼生大地劫難刀兵為炭火,以萬法星空星光煞氣為鼎爐,才可鑄造最強神兵。
方為神兵·兵主!
九黎神兵金鐵化作了一柄寬劍,懸浮在空中。
劍刃指著地麵,緩緩起伏。
一股極強橫的神兵氣焰,就朝著四方徐徐鋪展開來了。
這等氣息的層次和強度,甚至於已經超過了赤霄劍。
寬大的劍身,通體墨色,但是上麵有吸取了天穹之上星光,兵家之煞氣,大地火元三股力量而成就的,暗金色的紋路,這些暗金色的紋路遍布整把劍的劍身。
肉眼看上去,莊重肅穆,自有其巍峨。
赤霄劍有點不爽。
但是劍靈感應了下這古老兵器的強度。
所以,而隻是不爽。
赤霄劍劍靈發出一陣劍鳴,嘗試攝猛虎嘯天戰戟去挑戰九黎神兵。
猛虎嘯天戰戟懶得搭理赤霄劍。
赤霄劍隻好發出一陣仿佛無事發生般的尷尬的劍鳴聲。
李觀一等待著神兵上的氣息逐漸平緩下來,伸出手,握住了這把神兵,觸手之感,不是尋常刀劍兵器的那種冰冷,而是帶著一種溫潤之氣,劍身筆直,李觀一的手指拂過劍身。
這把九黎神兵金鐵發出低沉的劍鳴聲。
火麒麟好奇冒出頭,想了想,伸出爪子,按在劍身上。
暖呼呼的。
火麒麟喜歡暖和的東西,在這種大地極北之地,嚴寒苛刻,雖然不至於影響到的實力發揮,
但是說實在的,也確確實實是讓覺得不舒服。
這東西,雖然不是好果子,但是確實也是好東西啊。
火麒麟的耳朵晃了晃,把第二個爪子也趴上去。
整個麒麟就好像化掉了的元宵團子一樣,趴在了這劍身上,輕輕搖了下尾巴,暖呼呼,軟綿綿,道:「這把劍,嗯,也不能夠說是劍,這個兵器,鑄造完成了嗎?」
李觀一回答:「還沒有。”
火麒麟有些疑惑:「這麼麻煩的嗎?」
李觀一笑起來,伸出手提著火麒麟的後脖子軟肉,把提溜起來,重新放在肩膀上,握著此劍,抖手甩出一道劍花,感應這一柄神兵的蛻變,道:
「比起赤霄劍更為沉重,比起猛虎嘯天戰戟自要靈動許多。」
「堅硬程度似乎比起之前也有提升,內氣流轉的時候,可以自然攜帶有五大蓮池火山級彆的地煞火毒,也有星光之氣,可以增加內氣的鋒利程度。”
「削鐵如泥,可破諸甲。”
「算是結合了兩把神兵特長而彙聚的狀態。」
「隻是還沒有徹底鑄造完成的姿態,就已經是和赤霄劍,和猛虎嘯天戰戟相差仿佛的神兵,如果真正在這一戰當中,破去突厥的話,或許,會淩駕於這兩件神兵之上—”
「真正的,兵主嗎?」
李觀一拈了拈這把神兵,若有所思,道;
「既適合施展劈斬這樣戰場慣常使用的招式,也能用出太姥爺那樣的江湖劍術,都說神兵是隨著主人升格而成的,現在看來,這種江湖上的傳言,倒是也說的是對的。」
「神兵·【兵主】,既然有如此的名號,那自然不可能隻是如同尋常的兵器頑鐵那樣,在水火之間,凝鑄其形。」
「既是神兵隨主,那麼,這把神兵,應該也是要在五大蓮池火山之外的這場戰鬥裡,才能夠真正鑄造完成了吧。”
「為了鑄造此劍。」
「那麼,這一戰,就要以此兵應敵了。」
「不過也好。」
李觀一拂過長劍,握住劍柄,抖腕一甩,長劍橫掃而出,暗金色的流光在劍身之上流轉變化,
等到那一股兵戈銳氣逐漸散開之後,握在他手中的已經是一把暗金色的戰戟。
李觀一很清楚,這一場必然銘刻於青史之上,結束中原突厥爭鋒的大戰,在這個時代裡,隻能夠是中原最後之戰的預言。
那一戰,必是和應國賭上一切底蘊的對衝廝殺。
這般結束這數百年亂世的最後一戰當中,雙方都會毫無保留,在掃平外敵之後,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堆到戰場之上,用一種最為熾烈的姿態,完成天下的一統。
「先滅西域,再平草原,中原各國之間拚殺,最後以百萬級彆的戰場,完成八百年赤帝一脈的終局,最後得國之勢,自是堂堂正正!」
「千秋萬古,也不會有半點的置疑了。」
李觀一抬起頭,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恍惚意識到了一種,青史歲月,滄桑流轉的意蘊,這月色流淌而下,如同白色的水光,也如同那永不停歇的歲月。
他是在這個時代生活的人,也注定了是後世青史之上的簡短幾句,後世的人,會如何看待這一場意義非凡的大戰,又是如何得看待,這決戰之前清冷安靜的月夜?
李觀一將這心中的些微惆悵蕭瑟之感拋出腦後了。
隻是想著,中原一戰之後,天下休養生息。
那數百年不知道多少英雄豪傑,渴慕已久的太平之世,終究不遠,甚至於,李觀一有的時候會想著,無論最後一戰是誰贏誰輸,終究是太平日子。
但是後來他看著江南的人們,卻又會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是一種不負責的,不夠勇敢的逃避的思路,即便是征戰十年的秦王,有的時候也會有沒那麼堅定的刹那。
可是一回頭,看著江南的炊煙人間,那種要散開來的精神,就又重新堅定起來了,普通人的那一部分被鍛打,堅定,披著鎧甲,兜鼇,在沙場之上角逐,裝成了人們眼中英雄的模樣。
李觀一覺得,自己一直都還是那個樣子。
是那個和娘有半隻燒鵝吃就可以開心好幾天,然後因為花了太多錢而有些心疼的少年人。
隻是在學習著偽裝出英雄的模樣。
李觀一握著那把九黎神兵,看著那如新磨礪而出的神兵刃口上,倒映著他的眼睛,孩子要偽裝成大人,大人要偽裝出可靠的模樣,然後偽裝成生活的英雄。
世界就是這樣啊。
自己這一路走來,不能輸的,
從十三歲,走到了如今,也已經二十二歲,一路行走過來,多少人死去,他不能夠輸,此般情況之下,年輕的秦王心中終於還是有了一種舍我其誰之感。
即便是此刻,業已掃平外敵,即便是此刻,已西破三十六國,封狼居胥;南平一十八部,追亡逐北,破陳而入江州,鎮西南而得九黎,太平之日,就在眼前。
但是,卻也絕對不是,無論誰贏了,都能夠得到太平。
而是一若非是我等勝了,那這天下尚不是太平。
天下大勢,舍我其誰。
隻這個【我】字,卻絕非是往日那般的解法。
眾生是我。
百姓為一。
那把九黎神兵金鐵之上,泛起的暗金色的流光明亮清晰,在這本身墨色的劍身之上流轉著,隱隱然,在濃鬱的兵家煞氣潛藏之下,一種特殊的,猶如赤霄劍一般卻又截然不同的氣運出現了。
赤霄劍的劍靈:
劍靈發出一陣劍鳴聲音,有一種發現自己的定位被重合掉的惱羞成怒感。
猛虎嘯天戰戟震顫,鋼鐵的鳴嘯猶如猛虎。
似乎在大肆嘲笑。
李觀一抬手敲擊了下這兩把神兵,它們才重新安靜下來了。
李觀一把這神兵收好,看著遠處,
「最終一戰麼—”
那時候,薛神將也必然會踏上戰場。
薑素已經知道了薛神將的存在,那個時候,就很難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最後一戰,必是那種真刀真槍,明麵上拚儘全力的廝殺。
九黎神兵兵主鑄造出來的話,猛虎嘯天戰戟就可以歸薛神將使用,於此戰場之上,平添三分神威。
可是李觀一忽然敏銳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此番神兵受激,有鑄造完成的跡象,某種程度上,倒算是好事,不過,九黎神兵金鐵,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有所變化?」
李觀一看著這受兵家煞氣所觸而發生蛻變的神兵,眸子微垂,隱隱然已經有些猜測了,既是需要最頂尖的兵家煞氣,才有可能完成的蛻變,那也就代表著。
就在方才,這一方天地之間氙氫著的兵煞之氣,越發濃鬱三分。
會是什麼事情?竟有這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