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千秋之下,且共從容(求月票)(2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8570 字 29天前

「哈哈哈,好,發現了一頭大野豬,這孽畜,出來破壞田地,也會攻擊過路的普通百姓,哼,咱們盯了他多少時候,總算是露出馬腳!」

「也已經六月,秋收之前把它弄死,也可去麒麟軍那裡領賞,算是【除害】,皮革,牙齒,麒麟軍要,肉給鄉親們分一分,雖是沒有煽過的豬,但是多少算是肉!」

「哈哈哈,好,你們之後把兄弟們召集起來。”

「咱們就做這個為民除害的事情!」

那漢子和好友們聊完之後,就笑著回來,道:「哈哈,老先生,不好意思,

咱們有事兒耽擱了,您瞧瞧我這,一談起這事情,就容易忘記其他的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那老者忽然不見了。

先是愜住,茫然。

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也不見了的時候,這才麵色大變,心中一個咯瞪,

擔心遇到了那采生折割之輩,心中焦急,本想著自己就在門口,可那老者竟像是有神仙本領似的,一下就不見了。

撲過去,口裡大叫:「我孩兒————”

可撲了兩步,被桌子遮掩住了的視線展開,這才看到。

自己的孩子就在地上站著,外麵披著的那一套,這個年歲的孩子穿著外套給拿走了,隻是穿著一身裡麵的衣裳,隻是卻又不覺得冷,手裡拿著個珠子。

那漢子道:「翠兒你沒事,這是————-什麼?!「”

那孩子疑惑,道:「剛剛,那爺爺走,給我這個。」

「喚了娘親給我縫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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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獵戶雖隻是貧苦出身,卻也是認得東西的,見到這珠子圓溜溜的一個,澄澈明淨,裡麵似乎有一團火在燒著,顯然是好東西,卻道:「你拿來。」

孩子了嘴:「是那老爺爺給我的!」

可這獵戶卻不管,隻是從孩子手裡拿走這東西,也不慣著這四歲女兒,往外麵奔出,大聲喊道:「前輩,老先生,你東西落下啦!」

「請回來把東西帶走,那件衣裳就給您就是。」

可就算他嗓音很大,聲音傳出去,也漸漸平息下去,眼前所見到的,隻有遠處群山,還有最近正在往外麵大道修的小路,哪裡還有什麼人來回應呢?

這漢子捧著這一枚珠子站在那裡,倒是一時間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姬衍中在邁步而行。

每邁出一步的時候,袖袍翻卷,就已是掠出去了極遠,他懷裡有那個孩子的外衣,又拿了些乾草,稻草,填充裡麵,看上去像是懷裡抱著這個孩子了。

他說抱歉,是因為那時候他真的有想要拿著那孩子當做替身去死的,曆代青史之中,帝王將相們的替身和替死之人,不知道多少,多少所謂的明君豪雄,都做過這樣的事情。

是為履行赤帝的遺願,為天下開天平行第一步。

這樣悲壯豪邁的事情。

隻是以尋常之人性命為代價,這似乎並不是值得猶豫的事情,真的血肉之軀,自然是比起稻草更為容易被信任,外麵的人沒有多少見過姬寧兒,做些手段,瞞天過海,不是難事。

但是,姬衍中終究隻是個軟弱,敦厚,卻又心善的普通人。

哪怕是青史上那些豪傑和梟雄眼皮不眨一下就做到的事,老者還是下不去手,他隻是拿走了衣裳,因為自己先前浮現出的心思和想法,感覺到絕大的羞愧,將自己身上一枚珠子留下。

在秦王的治理下,那一枚珠子隻是個,值錢卻又沒有那麼值錢,不至於犯禁的級彆。

而且裡麵帶著一股柔和的火元。

可以給那被帶走了外衣的孩子保暖,以免著涼。

姬衍中抱著這個‘孩子’,眸子垂下,他深深吸了口氣,終究邁步,奔赴向了自己的家鄉,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理念,以及赤帝姬子昌最後的托付。

應國大帝駕馭八百年之氣運,又行諸殘暴之舉動,斬戮世家,貴胄,將剩下的各大家族的年輕人驅趕著進入應國疆域,宇文烈歸來之後,隻是半跪於地,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儘數道出。

賀若擒虎勃然大怒,道:「匹夫,安敢如此!「

「汝豈能知天下人之心。」

「定有無數人那所謂公主,想要借助那赤帝血脈,再掀亂世,你此刻憐憫一介女流,他日天下火並死去多少人,你不憐憫他們?!」

宇文烈冷目看著賀若擒虎:

「一介孤女鬥容不下的憐憫。」

「也來說他日天下?!」

賀若擒虎大怒,他雖然戰場上曾救下宇文烈,但是他是那種經曆過太多事情的戰將,和宇文烈的脾性根本不對付,幾乎要忍不住拔刀和宇文烈打鬥。

「罷了。」

應國大帝開口了。

這兩位名將都止住動作,應帝道:「隻是一介孤女罷了,然宇文終究未曾斬草除根,算你大罪,本該重罰,如此大事,當斬首示眾。”

「然如今變局,你的頭顱就先寄存於脖上,等你戰場上建功立業,再說。」

輕描淡寫,這樣的事情就被掀開了。

賀若擒虎遺憾,隻是心中多少有不甘,大軍裹挾著世家私兵往前,不日就要抵達應國的時候,這一日軍營卻忽然有躁動不已。

有人來營中。

兩名大將外出探尋緣由。

卻見地上倒著許多披甲士卒,還有幾個戰將口噴鮮血,奄奄一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石頭上,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風吹拂過去,老者的鬢發微垂下,帶著一種頹唐之感,賀若擒虎道:

「姬衍中———?!」

他看向宇文烈,而後看著姬衍中。

應帝察覺到了什麼,步而出。

姬衍中來到這裡,這老者看著那應國大帝,他感知到了應帝身上的,那種屬於八百年赤帝時代的氣運湧動,姬衍中的臉上,有一種複雜的神色變化,最後卻也隻是輕聲道:

「逆臣賊子。」

「我國已亡,豈能夠和你這等叛逆共存於天下?老夫姬衍中,今日來此,不過隻是要為國家複仇。」

姬衍中抱著懷中的孩子,他忽而往前了。

龍吟聲音當中,赤龍的法相再度彰顯出來,七重天的威勢,在第一時間衝破了軍陣的前麵一部分,那些穿著鐵甲的兵士,不是他的對手,都被他一抬手,一頓足,拋飛出去。

宇文烈握著槍,賀若擒虎也看著那老者忽而衝來了。

兩名神將都看到了姬衍中的決意。

「愚蠢啊—」

「可惜。」

他們一並出手,姬衍中衝到了最後,到了應帝身前,被宇文烈的重槍,賀若擒虎的馬貫穿了身軀,這老者止住了身軀,站在那裡,嘴裡鮮血淋漓,他看著那肅穆的應帝。

兩位神將把兵器抽出,寬厚老者的身上多了好幾個窟窿,獻血淋漓落下,把這一身早就已經汙垢許多的袍服染成了赤色,滴落在地上,即便是宗師,亦是氣數已儘。

周圍則是成千上萬的士兵,握著長槍,弓弩,緩緩逼近。

兵鋒烈烈,一位七重天的武者,闖陣有兩位頂尖神將坐鎮的地方,猶如赴死一般的慘烈和愚蠢。

應帝俯瞰著他,道: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姬衍中的白發散亂,早已經染血,他的雙目失神,看著應帝。

忽而開口。

一口含血的睡沫吐在應帝的皇袍上,

「我胚!」

姬衍中這個寬厚的,沒有什麼脾氣也沒有什麼氣魄的老者,做了這輩子最後一件,足夠氣魄的事情了,周圍的兵戈發出肅殺的聲音,他卻抱著那‘孩子’」,

輕笑,大笑。

雙目失神昏沉。

然後轉身,跟跟跪跪往外麵走去了,諸位的刀劍長槍結陣,本來是要刺殺進去的,但是卻被宇文烈和賀若擒虎攔下了,亦或者,是被應帝攔下來。

於是這些長槍兵馬就隻能朝著後麵,緩緩撤退了,隻能夠看著那衣袍染血的老者步,看著那嘴角的鮮血落在地上,看著他脊背筆直,抱著孩子,走出營外。

應帝,宇文烈,賀若擒虎緩步跟在後麵。

那些被押著的,中原的其他世家,還有這軍中的其他驍勇戰將們也都跟著,

看著那白發染血,渾身狼藉,自姬子昌死後,就一直沒有閉上眼睛休息的老人,

往前走去。

地上都是是血痕。

按照著行軍的習慣,此營是背靠山崖而建立,以免被偷襲。

外麵是一座山崖,山崖下則是有大江,如今盛夏,水拍江岸兀自不絕,姬衍中渾身染血,一步步走到這裡,他看著山崖,抱著‘長樂公主’,上為長空,下為江崖。

姬衍中硬咽道:

「老夫,不能討伐國賊,然君王之血,豈能苟活!」

「長樂公主,你,你是陛下的血脈,亦當殉國!」

有出身世家的大將,還有軍師忽而大驚道:「不好!」

「他懷中是長樂公主,他是要—.”」

老者抱著‘孩子’呢喃:「常寧,長樂。」

他的眼底還是寬仁的神色,然後轉身,看著那應帝脾睨,白發蒼蒼,忽而並指一指,怒喝:「薑萬象,我恨不能有神通武力,搏殺你於天地之間,然你如此行為,定不得善終!」

「我在九泉之下瞪大眼睛,看著你,看你的結局!!!”

應帝道:「好。」

姬衍中大笑蒼涼。

然後看著應帝,然後在萬軍之中,抱著長樂公主,在千軍萬馬,中州世家貴族們的眼中,跳崖殉國,他渾身染血,落入波濤之中。

代表著赤帝一脈,就此全部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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