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貫錢(1 / 2)

請天下赴死 閻ZK 7486 字 8個月前

李觀一止住腳步,避讓馬車。

等馬車停穩了,一名雙垂髫,穿鴨綠色襖的丫鬟先跳下馬車,然後轉過身來,伸出手攙扶一名女子下來,看身量不矮,一身青色裙裝,藕色鞋子白羅襪,鬢發如雲,隻可看到背影,被攙扶著進去了。

馬車車夫一揚鞭,馬車聽聞在兩側靠牆的位置。

李觀一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

隻是把信交給了私塾中人,被引著走進了這裡,這私塾占地極大,那門人讓李觀一在外麵轉一轉,等一等,他且去把信給柳家的夫子,李觀一點了點頭,就在這裡等著,目光掃過這地方。

柳家私塾啊。

雖然早就知道很大,但是外麵看和裡麵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觸,處處修竹,蘭芝,建築隱藏其中,來回的人年少的七八歲,年長的二十出頭,都穿綢緞之衣,佩寶玉,寶劍,香囊,衣著華麗,一手捧書,行走其中。

李觀一穿著灰褐色的衣裳,漿洗得有些發白,站在這裡,目光平靜。

卻在考慮。

果然,柳家私塾已經極大,如果可以在這裡的話,對於往後通關文牒之事,應該會更有助力些,況且,散戶本來就不容易找活兒乾,更何況是那種具有讓散戶成為主戶的地方?既有老掌櫃的信,那不妨來試試。

正思考著,也慢慢在這私塾裡麵走著看看。

正百無聊賴之時候,卻見那邊一群少年在爭執什麼。

仔細一聽卻是在爭一道數術題的解法。

李觀一若有所思,若是想要留在這裡,最好展露一部分能力。

邁步走了過去,旁觀一會兒,忽然開口道:

“你們解錯了。”

那些學子正在愁眉苦臉地思考著這個難了他們足足一個月的難題,被這一說,卻是一驚,轉過身來,見到個穿著樸素窮苦的少年人,他們被這個數術題難了一個月,腦子都像是漿洗過的衣服一樣擰成了麻花,此刻不由沒好氣道:

“你說,我等怎麼算錯了?”

“你會的話,你自己來啊。”

有稍微年長的則是詢問道:

“小哥兒口中我等錯了,不知如何之錯?”

“這是師長一月前給我等的一個秘傳的題目,我等苦苦思索,不得其法,題目是【將一至九這九數排成三列,不論縱橫斜角,每三字相加都是十五,如何排法】?”

“小哥有什麼解法嗎?”

李觀一看著桌子上的九宮圖。

和前世不同,這個時代的【數】是君子六藝之一,修行不易。

這九宮圖在上輩子不算是什麼難事,可在這個世界,沒有秘傳自己想,實在是痛苦耗時,一共九個數字,每個數字又有九個選擇,排列組合之繁多,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他提起筆,一眾衣著華麗的少年圍繞在他身邊,李觀一落筆,口中輕聲道:“九宮之義,法以靈龜,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轉眼之間,這一個困住這些少年學子一個月的謎題已經解開。

周圍學子麵色精彩變化,一時無聲。

在閣樓上,先前那位大小姐本來垂眸看著自己的弟弟,卻看到這一幕,見那些倨傲學子臉上呆滯神色,若有所思,對旁邊的丫鬟說了一聲,催促她下去,那丫鬟笑著應一聲,轉身下來了樓。

正巧那邊,先前稟報的門人已出來了,李觀一放下筆,和那門人去了一個茶室,一個屏風間隔內外,一名約莫四十歲出頭的男子坐在那裡,手中握著信箋,要李觀一坐下,主動倒了一杯茶,道:

“你的來意,我已知曉了。”

“既是趙老哥的推舉,我自該留下你的。”

“隻是我這裡人多了,趙掌櫃推薦的那個位置不巧沒有了,隻有些小工,小哥你在這裡先試著做兩個月,每日灑掃,前兩個月錢會少些,勿怪。”

試用期?

李觀一詢問道:“多少?”

這儒生撫了下須,伸出五根手指,李觀一道:“一貫五?”

倒是和原本相差無幾。

儒生笑道:“不,是五陌。”

原本一陌是一百文,但實際交易中,人們出於占便宜的心理,使用的往往不是“足陌”,而是“短陌”,朝廷也認這個,隻在法律條文裡麵有【盜取五千足陌者,誅】,這儒生口中的分明隻是短陌。

譬如足陌,足金,都是這個意思。

一陌七十五文,一個月三百七十五,就算是最低生活的每日二十文都沒有,李觀一聽出了味道,這是要他知難而退,不願意拂了老掌櫃的麵兒,又不願意收人,儒生端茶溫和笑道:

“不過,我可是建議你留下的。”

“在這裡做工之餘,可以旁聽諸學子論學,可以識文斷字,也是好事,可和旁處不同。”

李觀一喝了口茶。

嗯,先PUA起手,然後開始畫餅。

每個月五陌錢肯定不夠花的,災年朝廷給的低保錢都不止這點,大多人都會被逼走,這樣的話,這儒生既沒有拂了掌櫃的麵子,又可對外說是自己力邀李觀一留下,反正是李觀一拒絕的,鍋都李觀一背著。

當真好儒生!

讀透了書。

李觀一起身,道:“不必了。”

大丈夫有手有腳,一身醫術,雙拳也有武功,不必受辱。

儒生臉上露出遺憾神色,眼底卻又一絲淡淡的笑意,起身相送,在前麵引路,還給李觀一主動推開了門,態度溫和遺憾,卻有一陣清脆笑聲響起來:“柳莊夫子,您可太不知道柴米油鹽了。”

“一個月五陌,還是短陌,咱們家短工乾上幾天都不止這個錢了。”

外麵是那丫鬟,十五六歲模樣,有點嬰兒肥,眼睛黑亮,笑起來可愛卻帶著點調侃,柳莊夫子卻是自然接了話,不在意裡麵的陰陽怪氣,隻是溫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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