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裡輪休的營兵們紛紛披甲,亂哄哄的整隊。
關盛雲看著敵陣,嘴裡下達著一連串流水般命令,傳令兵們呼喝著縱馬四出……
剛剛開始休息的部隊聽到乍然響起的警訊一陣忙亂,列陣備戰還要耽誤一會寶貴的時間。
看著一身鐵的披甲們你拉我拽地相互拉扯著爬起身來,關盛雲這才意識到,高高的土壘同樣也遮蔽了己方防禦部隊的視線——最要命的,普通士兵沒有高高在上的望台視角,對敵人進攻的兵力、陣型一無所知!
糟糕!這種情況,對士氣的影響或許是致命的!
裡許的距離。
片刻間,敵人的前鋒繞過土壘一頭就撞了上來。
防逆襲不是沒預案。但因為是攻城戰,己方兵力具有壓倒性優勢,大營又紮在大路中間,當時預設的戰鬥場景是敵人孤注一擲地突圍攻擊營盤——土壘的防禦沒有考慮在內!
鹿砦和拒馬隻是草草的擺了一道。敵陣略一止步,前排拒馬槍搭上來保護著,無甲輔兵上前套上繩索,幾人合力一拖,關盛雲和匆忙上馬的穀白樺驚訝的發現,己方頓時就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之下!
雖然事發突然,穀白樺對自己部下的表現還是有些得意:剛鋒營是久經戰陣的主力營,不能說十全十美,倉促間全營各隊的基本隊形一下子就出來了、無甲弓箭手們已經在隊官的口令下齊射出第一輪羽箭。
眼看著,還有二三十丈,兩軍的鋒線即將撞在一起。
但穀遊擊還是隱隱感到有些奇怪:敵軍沒有變陣,兩丈長的拒馬長槍依然挺在前排。混戰中這種長槍不僅幾乎沒有用處,而且會大大妨礙戰鬥——刀盾兵隻要用盾牌蕩開對方唯一的一記突刺,欺身上前,槍兵除了扔掉武器逃跑外便是死路一條!而且由於長度的原因,無論是遮擋還是揮舞,這種武器對身邊戰友的威脅要遠大於對敵人的傷害!想到這裡,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朦朧的不安。
說不清楚,但,不祥!
無論如何,也要為大營爭取時間!
穀白樺長刀向前一指:“迎敵!”
伴隨著第四輪劃破天際的羽箭,剛鋒營迎著敵陣,挺刃向前!
幾乎與此同時,刁鬥上的關盛雲則漸漸看清楚了敵陣的結構,大驚失色的吼著下令:剛鋒營止步!結陣,結盾陣!就地據守!
然而,召喚前方領軍的將領回頭觀察牙旗的命令要靠信炮——來不及了!
剛鋒營的精銳老兵們看到逼到三四丈外的槍林,頓時心情一鬆:送人頭的來了!紛紛大喝著掄刀飛身迎上……
督戰的穀白樺聽到對麵傳來一聲大喝:“蹲!”
隻見敵人前兩排的槍兵齊刷刷地止步,就地半蹲,立刻暴露出後麵的甲士!他們的盾牌還背在背上,戰刀仍在鞘中,左手攥著兩支標槍,右手持著一支!
“完了!”
心裡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一排標槍,擦著敵人前排槍兵的盔纓飛來,緊跟著是第二波、第三波!
標槍三投!
伴隨著鐵刃入肉的悶響,慘呼聲驟然響起……
剛鋒營前突的敢戰精銳幾乎被一掃而空!
三投後,沒有絲毫的停滯,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屍體和血泊中掙紮的傷兵,敵人的刀盾兵毫不停留地撲了上來!
刁鬥上,關盛雲無能為力的看著前方不遠處戰況。
一個敵人一刀砍在一個無甲弓手的脖項上,頸動脈激噴出的鮮血濺了大半張臉,擦都沒擦順著盔纓眉眼滴下來的血水繼續揮刀,他的下一個對手明顯是個新兵,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下意識的挺槍,敵兵用圓盾蕩開軟綿綿的一刺,劈頭一刀斬下……
兩個敵兵在圍攻塘騎關四。
關四是自己的義子,身手很不錯,仗著馬匹的優勢左遮右擋。第三個敵人砍翻了對手後一轉身,行雲流水般順手一刀捅進馬腹。馬匹悲嘶著倒地,關四的腿被壓在馬下。不知是不是幻覺,甚至在喧囂的兵刃交擊聲、呐喊慘呼聲中,目瞪口呆的關盛雲依稀聽到了腿骨折斷的哢嚓一聲輕響,轉眼間關四就被一杆短槍釘在地上……
親兵營!
敵將的親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