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人,更加血脈賁張,瘋狂地將手邊能抓到的一切,向城下的敵人投擲出去!
晴天霹靂!
成千上萬人有節奏的呐喊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攻擊一方的士氣跌落到冰點!
敗了?
哪個方向敗了?
敵援到了?哪邊來的?
守城的狗官軍在另一邊出城策應逆襲得手了?
會不會繞城過來包抄後路?
各營將官不再敦促前線猛攻,反而悄悄下達了就地防守的命令,攻擊勢頭驟然緩了下來。
砰、砰!
這是火炮發出的怒吼!
城裡隻有四門虎蹲炮,也沒幾個熟練的炮手。這個時期的火炮,近距離抵近直瞄,破壞塔樓撞車沒啥問題,但其他大多數時候除了聽個響嚇唬嚇唬新兵,沒啥大用:實心大鐵球很難蒙到什麼人、打霰彈有效距離也就二三十步。每開一炮,清膛、裝藥又得忙活半天,還要占用大量人力。開炮前還要拜一拜,否則,一個不小心惹得火神爺發脾氣炸了膛*,傷亡保證比被敵人拋石機直接命中還要大得多!
孫傑一開始根本沒考慮用虎蹲炮來守城——鐵球炮彈打一枚少一枚,不到萬不得已,破壞攻城武器還是用人命交換更劃算——孫傑把它們分為兩組,分彆頂在威脅最大的兩座城門後方:萬一敵軍破門,不用瞄準,沿著門洞一炮出去就是一條血胡同,兩門炮能為守軍重新堵門爭取很大機會。
看到敵人士氣跌落,孫傑當機立斷,兩門炮被連拉帶拽地拖上城頭,炮車剛剛架好便迫不及待的向城下噴吐出彈丸。
砰、砰!
有沒有打中?
有沒有打中重要嗎?!
重要的是:炮聲……真響啊!
砰、砰!
指揮據守另一個城門樓的沈副將聽到炮響,立刻有樣學樣。
城門外小營壘中的士兵們一直在苦戰。
今天他們承受的壓力最大。雖然背後城樓上有神臂弓、弓箭和床弩的掩護火力,但畢竟沒有城牆居高臨下的視野優勢和勢能優勢。甲士們將長槍架在拒馬上機械式的突刺著,弓箭手和弩手在人縫裡不停的向逼上來的一波又一波賊兵直瞄射擊。
營壘裡隻有百多號人,前排士兵已經輪換過幾次了,大家的體力消耗很大。替換下來的士兵們倚坐在地,胸膛劇烈地起伏,有人將葫蘆裡的水當頭澆下,甚至不少人手臂發生了痙攣。不過,城頭上的呐喊始終在激發著他們昂揚的鬥誌。
聽到炮響,看著大鐵球攜著咻咻的厲風從頭頂呼嘯而過,所有人的疲憊一掃而空!前排的士兵奮力地嘶吼著將長槍捅得更遠,輪休的甲士們也全部站起,用武器敲擊盾牌齊聲呐喊:殺賊、殺賊!
攻擊的勢頭被徹底遏製住了!
進攻一方後排的士兵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前麵越來越多的士兵開始扭頭往回跑,催戰的鼓聲也變得遲緩,逐漸稀疏下來。
關盛雲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今天真他媽是活見鬼了!
看看西沉的太陽,入夜前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攻下這個破城了。
“算了,收兵!“
心裡琢磨著:今晚召集各營將領軍議,一定要殺一兩個攻擊最軟的隊官立威,傳首各營!
敵人已經瘋了一天一夜,明早再戰,肯定全癱在地上……
明日卯時(早晨5—7點)便再次發動全線總攻,一鼓破城!
殺!!!
*火神爺與炸膛
古人的迷信程度是今天的你我想不到的。
《海上見聞錄》記載,“海中放光,定國令人沒水求之,得大炮夾兩龍為耳,用船車出之,號龍熕(音“共”,大炮的意思)。所擊無不催破”。
估計是哪艘西洋商船沉了,經人指點撈起了自衛火炮,但為了神化,必須說海裡有異光。這樣的例子多的是——劉邦、朱元璋等幾乎所有牛人出生時要是白天就得五色祥雲,要是晚上就得紅光滿室,實在搞不清白天晚上那就一定滿屋異香……不過這些都是胡扯,我可以對天發誓,我那寶貝兒子剛一出生,真的是瞬間全屋亮如白晝!嗯,護士把燈打開了……
《裨海紀遊》白紙黑字寫得更有意思:“劉國軒將攻泉郡,龍熕不肯行,強舁(音“於”,意思是兩隻手抬)之往。及發,又不燃。國軒怒,杖之八十,一發而炸裂如粉!”——拉不動不說大炮太重了,反而怪它自己不願意走、點不著火不檢查是不是火藥受潮,反而結結實實打了大炮八十軍棍,最後把炮管抽裂炸膛,大家都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