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們騎著馬在已經沒多少人的大街上馳騁起來,邊喊邊跑:“大帥有令,營官速到府衙聽令!隊官集合周圍的兄弟們原地待命!”
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一炷香約為今天的十五分鐘),興高采烈的營官們陸續都到了府衙大堂。關盛雲攤開羅詠昊提前寫好的清單,逐項分配任務:
高藤豆部負責延安府庫的守衛。
尤福田、穀白樺、龔德潤、張丁等率部分守東西南北四牆。
關野火、古白鬆率部搜索殘餘官兵。
從此刻起,除遇抵抗外,包括官兵降卒在內各部禁止妄殺一人。
各部繳獲及所掠財物,一律上繳……
說到其他內容時還好,眾人皆是嘻嘻哈哈地應著,關盛雲剛剛念到這裡,立時遭到眾將的一致抗議,穀白樺第一個跳出來嚷道:“大帥,羅師爺!兄弟們拚了性命換來的浮財,怎地,便全繳了去?那個……交一半可好?”此言一出,引得其他人紛紛附和。
關盛雲瞪起眼睛啪地一拍桌案:“混賬東西,竟敢不聽羅師爺的話?”
穀白樺等人正要強辯,羅詠昊清了清嗓子,抬起雙手向下作勢按了按,不急不躁地說道:“眾位將軍莫急,先聽羅某說幾句。羅某講完,或交或留,各位自便,羅某絕不乾涉!”
正堂裡逐漸安靜下來。羅詠昊輕笑道:“羅某想請教各位將軍一件事:咱們……為甚麼要造反?”
眾人七嘴八舌地嗡嗡應道:“活不下去了唄”、“沒活路了啊”!
羅詠昊一擊掌:“說得對,活不下去了——要是能活下去,誰會做這般不要命的營生?”
在榆林府附近投奔過來的保定地主龔德潤分辨道:“既然羅師爺也這樣說,那,兄弟們剛剛發了點小財,便要收了去……”
羅詠昊神情一正,問道:“羅某再問各位一句:如果你懷裡揣了搶來的百十兩銀子,你會如何?”
眾將相互看了看,有些人慢慢有點開竅了。
羅詠昊提高了些聲音:“各位已是將軍了,今天可能看不上這百十兩了。但你們的手下呢?你們手下的手下呢?羅某可以拍著胸脯向各位保證:他們,會想儘一切辦法逃跑!”
眾人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霎時間,正堂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隻聽羅詠昊繼續說道:“咱們人雖不少,但大半是一路收容、投奔過來的,彼此間還沒結下什麼過命的交情。搶到銀錢的會想儘辦法跑掉,他們會想著買上幾畝地,最好再娶個媳婦!甚至,為了自己的逃跑,他們會砍翻守門擋路的兄弟、為了以後的平安,更會向官府告發咱們的所有虛實!沒跑的全是這次沒搶夠的,等下次搶夠了也會跑!且不論官府會一個一個全抓了殺頭以儆效尤……”羅師爺有意頓了頓,厲聲喝道,“就算他們能跑掉、那你們呢?你們能跑哪裡去!就算官府最後能放過他們、難道官府還會放過你們不成!羅某可以很明白地告訴各位:能被當場殺了,便是你祖上積了德!到時節,我等都會被送到京師淩遲剮了!大逆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的魚鱗剮,前兩刀割眼皮,三四刀剜雙乳,再然後是一刀一刀地零割下陰卵子!連剮上三天三夜,每一刀剔下銅錢大的肉,等你變成一副骨架,人還活著,要等到最後一刀刺了心才會死!聽懂了麼!”最後一句,羅詠昊是厲聲吼出來的。
眾人全聽傻了。
過了一會,穀白樺垂頭抱拳道:“師爺教訓得是。小人即刻便將那班私娃子死囚們搶的東西收了來。”
羅詠昊點了點頭,柔聲道:“各位能想明白這層道理便好。一會各位帶上親衛,每個隊、每個果、每個人都要搜身。不過,搜身時手底下可以略鬆一鬆,給各人留上幾兩散碎銀子,畢竟兄弟們都是提了腦袋做這個,總得留點念想……”說到這裡,他有意拖長了聲音,“至於各位,大帥早有安排,這次先各分上幾百兩,往後打個賞什麼的總用得上……其實,在座的各位都是將軍了,所有東西,還不都是咱們的!咱們——還用擔心沒錢花麼?哈哈哈哈。”
眾將轟然應是——如果說羅師爺在榆林府的表現已經讓大家刮目相看,此刻起,眾人心裡對羅師爺簡直仰為天人,發自肺腑地佩服到了極點。
羅詠昊又補了幾句:“各位將軍,這是咱們第一次拿下府城,算是偷襲得手,沒遇到什麼有組織的抵抗。往後這種情形多得是,屆時各位很可能需要約束好部屬才能順利占領……嗯,或者說,保得住自家性命。攻城時,各部該怎麼做羅某是外行,還請大帥吩咐。往後入了城,咱就按今天定下的規矩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