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曉光死死盯著剛剛開上來的幾百賊人,那雙文人的眼睛也發現了問題:賊人來得好快——他們的腿上是布褲子,沒套甲裙,隻是上身著了護胸半甲!
遮蔽在眼前的迷霧一下子全散開了!
打到現在,根本就沒見到幾個全身披甲的賊人、而持盾賊人的比例有些太大了——就憑這樣的賊人,怎麼可能勢如破竹神兵天降般地連克靈寶、陝州、澠池、新安,同時把消息封鎖的這麼嚴,自己竟險些被蒙在鼓裡?
唯一的答案隻能是:這些並不是賊人的主力!
那麼——賊人的主力在哪裡?!
“大人,有詐!”孫富貴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見到關盛雲把“衛隊”派上來做“最後的掙紮”,寇知章毫不猶豫,疾步下了馬道,來到內牆下坐地待發的逆襲隊前高聲下令:“把牛車趕開!全體備戰!逆襲!”
擱平時,負責組織丁壯的新安知縣蔡文英才不會搭理這個誰都不待見的家夥。但一隻腳本已經踏入鬼門關,被戚曉光生生拉了回來兩世為人,包括這廝在內的一大幫武人雄赳赳開過來在自己的地盤上(雖然新函穀關防務一概由洛府直轄,但也確實可以算新安轄區)流血流汗地協守,此時可不敢再扯什麼文武殊途的廢話——耽誤了軍機,自己剛撿回來的小命便又沒了!故而忙不迭地應聲,指揮著丁壯合力去牽牛。
管培中屬於王府護軍,隻認直屬上級,不怎麼太在意地方武官,問道:“指揮大人呢?”
寇知章隨口應道:“朱將軍正在城上挑選精兵後援,咱們先衝,他會帶人跟上。”
管培中抱拳躬身道:“卑職敢請大人出示指揮大人令箭。”
寇知章沒想到王營中竟還有這等規矩,虛張聲勢地強自辯道:“時間緊急,朱將軍可能一時忘了給,本將也沒來的及要。快點上馬,耽誤了大事唯你是問!”
牛車拖著堵門的巨石被牽開去,城門處的撞擊聲由沉悶變得響亮起來。
管培中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跟著寇知章一起來援的洛府加銜參將袁五急忙幫襯道:“管千總,貽誤戰機的罪名咱誰都擔不起!我家堂堂副帥,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哼哼,如果管千總怕了賊人,那就請讓開道路,看咱們殺賊立功!”
“你說甚!老子怕、怕、怕了這幾個毛賊?!老子、老子……”腿上火燒火燎疼著的管培中被氣得一時語塞。
寇知章冷笑一聲,高喊道:“說得好!怕了賊人的便閃開,看咱們立功!兒郎們聽令:馬兵隨我直取新安,阻住賊人逃路,不得貪戀首級功,違令者斬!戰後每人一級功打底!步卒隨後,追剿賊眾!開城門,殺賊!”
王府護軍一半在關上據守,一半在輪換著休息,守門卒都是洛府來的衛所兵和新安丁壯,聽到寇知章的命令,毫不猶豫的打開了城門!
轟隆一聲巨響,城門閂被抬起的一瞬間,城門被猛然撞開了,那架遍體鱗傷的大型撞車一頭紮了進來!合力推著關門的幾個兵卒硬是沒頂住巨大的衝力被撞飛出去——本來,按照正常做法,卸下門閂的同時,兵卒們會合力頂住城門,然後趁撞錘回擺的瞬間齊齊鬆手跳開。但洛府來的都是新兵,配合遠說不上什麼默契,門閂抬起的瞬間撞錘恰恰一頭撞上來。
撞車借著慣性僅僅前行了兩三步便停了下來,推車的賊眾沒想到城門突然從內洞開,驚恐地喊叫著四散逃開了。寇知章看也不看一眼幾個在地上打滾哀嚎的城門卒,急忙下令:“把它推開,殺賊啊!”
撞車頂&進來的一瞬,眾人吃了一驚,然而,並沒有大隊賊兵衝過來。略略定下心神的眾人通過城門洞望出去,視野裡賊人們都在抱頭鼠竄——嘿嘿,逃開的可不僅僅是推撞車的那十幾個賊兵,攻城的賊人們也都開始潰逃!顯然,見到城門洞開,精疲力竭的賊人知道大隊官軍要發動決定性的逆襲,隻顧著逃命啦!
“殺賊啊!”本來心裡有些害怕的袁五見此,胸中頓生一股衝天豪氣,為了在寇副帥麵前再好好表現一次露把臉,暴喝一聲,策馬掠過管培中身旁,同時還拋下一陣冷笑,“哈哈哈哈哈……”
憤怒至極的管培中翻身上馬,從鞍環中摘槍在手,口中語無倫次地罵道:“XXX!看看哪個是怕了的娘們哪個便是龜孫兒!”也忘了傷痛,雙腿猛地一夾,策馬衝進了戰場!
關牆上的戚、孫二人正在暗自慶幸終於看破賊人的詭計沒有貿然出擊,萬萬沒想到,就在此刻突然城門洞開,大隊人馬呐喊著衝了出去,頓時如五雷轟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