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章 虎賁(1 / 2)

狼煙晚明 解衣唱大風 4447 字 7個月前

二百四十三章虎賁

安邦彥見到奔逃回來的苗兵,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因為敗兵有兩股:除了阿蚱怯帶的人,還有烏迷的部眾——確切說來,阿蚱怯那幫人逃回來的反倒更多些。

烏迷帶的人比阿蚱怯多,而且是水西軍最精銳的一部分。安邦彥本也沒指望他們能擊敗孫傑,阻一阻追兵為主力轉移爭取些時間就好,打不過,難道還跑不贏那幫漢人麼?

真跑不贏。

因為他的對手是孫傑。

烏迷是水西軍的一員悍將,論勇武不輸安效良,但腦子則比後者活絡多了。對手是久負盛名的孫傑,烏迷沒存任何投機取巧的僥幸,也沒想著設什麼伏。根據當地苗人斷斷續續的報告,烏迷發現,孫傑的行軍中規中矩:最前麵是二十幾騎探馬,軍情觸角遠出前鋒營十裡左右——烏頭領不知道,這還是因為苗地多山,視覺偵察範圍受限。若是平原地帶敵境行軍,孫傑的軍情探馬可以延伸到大軍三十裡開外,能夠為本部提供一天以上的預警時間——前鋒應該有兩個營,帶了同樣數量的輔兵隨行。其實烏迷還是判斷錯了:孫傑隻派了一個虎賁營做前鋒,輔兵則三倍於此,除了負甲伕子和運糧兵,還有相當數量的土營(類似於工程兵,負責搭建營地、構築工事)輔兵。前鋒後麵約二三十裡是主力,保護著糧草輜重,以每天三十至四十裡的速度向東開過來。

五千人的隱蔽伏擊不可能瞞得過探馬偵騎,丘後、林地等能夠隱藏大部隊的場所都是他們的重點偵察對象。若是分兵埋伏,及時的通訊聯絡是個大問題,九成九會錯過戰機,反倒可能被對手把彼此音訊不通的小股部隊各個擊破。因此,烏迷決定來一場堂堂之戰:以五千對一千多明軍前鋒營(烏頭領把土營的人也誤認作戰兵了),迎頭碾過去!二三十裡外的明軍主力聞訊趕到怎麼也需要一個半到兩個時辰——急行軍一個多時辰、三裡外披甲並略事休息恢複體力,然後再開赴戰場投入戰鬥,這已經是最高的效率了——不論是殲滅對手還是將其擊潰,甚至僅僅是教明狗們虛驚一場手忙腳亂一陣子,烏迷至少有信心帶領本部在明軍主力趕到前撤出戰場。

能給明軍造成巨大損失固然好,即使不能,以後他們應該也不敢再派出孤軍深入追擊,而是整個部隊縮成一團慢慢向前拱,隻要時不時襲擾一番,等他們蹭到穀裡驛,安長老早就在雄所則溪的大山裡彙合奢大王給他們準備好墳墓了!

烏迷把戰場預設在以著則溪的馬野墳。按照預想,如果一戰能將當麵的明軍先鋒營擊潰,短暫的追擊後就可以步步為營地向東北穀裡驛方向節節後撤,時時伺機沿途騷擾;萬一戰事不利,也可以兵分兩股跑路:一部向東,那邊是黃泥麻窩的沼澤地(今水西柯海濕地公園),烏迷巴不得明軍會追過來——除非熟知地貌特征,看似堅實的草窪下麵就是泥坑,空身踩上也很可能被陷到泥沼裡沒頂,何況穿了一身鐵的明狗?更不用說那些輜重大車了!一部隻消向北跑上十餘裡,渡過老鴰河(今已部分改道)便是水西驛,火灼堡近在咫尺,可以得到至今表麵上置身事外的安位的暗中接應,稍微繞一點圈子也能趕到穀裡驛與安長老的主力彙合。

這是一場有勝無敗之戰。

善雄以前是虎賁營的斥候,後來被善勾機看上選作家丁,便改了善姓。攻打織金寨時善雄被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砸在頭上,饒是有鐵盔保護也眼冒金星好一陣懵,待緩過神看清了投石者,更是羞憤難當: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娃娃……而且,還是個女娃!衝破寨牆也就是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很快善雄便在俘虜隊裡再次見到了那個小蠻女。不過,還能咋樣?一方麵大帥早就有令不得殺俘——即便大帥不下令,你道善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殺個小丫頭麼?那不得被人恥笑一輩子!善雄隻好衝小蠻女一通吹胡子瞪眼把她嚇得哇哇大哭悻悻地作罷。因為被砸暈了頭落在後麵,這一戰善雄沒撈到斬首功——在大帥這裡,首級未必能換來賞錢,大帥發賞是看服從命令的態度和效果,可首級功是顏麵的事啊!大帥屬虎,這個營叫虎賁營,你想想這是啥意思吧!一場大戰後虎賁營的普通戰兵往往都能提個蠻頭回來,營官的堂堂家丁兩手空空可怎麼好意思?待回師六衝河見到上官將軍的馬隊,善雄更鬱悶了:不少人馬頸下都掛了早已風乾的苗蠻首級,而家主的五個家丁除了自己,每人馬頸下也都有!雖然大家都沒說啥,但善雄越發覺得抬不起頭來,所以纏了家主,無論如何要重拾老本行前出為大軍探路。善勾機當然知道善雄的心思也就同意了,暗裡也希望這家夥能碰到幾個落單的倒黴蠻鬼滿足下虛榮心……偏偏這麼多天過去,除了遠處山頂上一晃而沒的人影,善雄啥收獲也沒有。當然,以著則溪也偶爾能看到田間勞作的零星老幼耕者,但殺良冒功這事不僅被嚴厲禁止,這支軍隊裡也沒人屑於去做。

偵騎探馬都是軍中精英,絕非望台望子那種隻要不瞎誰都能做的差事。比如說吧,善雄便知道,自己縋上的是很大一股苗賊,規模大概有四五千人,距離本隊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從屎溺堆和篝火堆的痕跡可以判定人數、被踐踏過的斷枝草痕則可以判斷出過境時間。當然,計算道路通行能力、選擇適合紮營的地點等等都是偵騎探馬的日常基本工作。這些軍情早已稟報了家主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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