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修神色平靜:“魏朝新後是棠寧?”
張濱點點頭:“我回來時路上聽聞,魏帝與魏後相識於微末,幾經生死情誼甚篤。”
“魏帝獨寵那榮家女娘,不僅封她為後,還為她空置六宮從此不再選妃,為此大魏朝堂之上還一度鬨的不可開交。”
宋瑾修眼神有些恍惚,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棠寧的消息,也已經很久沒有去刻意打聽她的事情,他故意回避著關於棠寧的一切,可惟有他自己知道再次提起棠寧時心中顫動。
那個曾經與他最為親密的小姑娘,那個曾經跟在他身後嬌嬌喚他“阿兄”的女娘,如今也要嫁人了,嫁那個讓他家破人亡,讓他曆經永生都難以忘卻的噩夢,逼他吞食至親血肉的男人。
胃裡一片翻滾,宋瑾修仿佛回到被關在棺木之中滿嘴血腥的黑暗。
他臉色陡然蒼白,拳心捏緊時青筋浮起。
張濱卻仿佛沒瞧見他異常,隻感慨說道:“說起來這魏帝待那榮家女娘也是真好,那大魏朝堂多少人反對六宮獨寵,魏帝卻十分強勢半步不退,為此還貶黜了好些個官員。”
“那榮家女娘對魏帝也是情深意重,聽說當初魏帝幾次遇險,都多虧榮家女娘替他周旋,那榮家女娘也是出了名的恩怨分明重情重義,為了為敵甘與天下為敵……”
“夠了!彆說了!”宋瑾修突然低喝,更拂袖打翻了桌上茶盞。
“瑾修?”
張濱嚇了一跳。
宋瑾修神色變幻不斷,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棠寧的性情,更沒人比他明白她的“恩怨分明”,對上張濱有些嚇到的眼神,他深吸口氣:“對不起張大哥,我隻是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張濱連忙一拍自己的嘴:“怪我,忘了你與那榮家女娘……”他下意識說了連忙噤聲,轉了話音說道:“算了,不說他們。”
宋瑾修努力穩著情緒,與張濱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才拿著張濱送給他的藥告辭離開,隻是踩著積雪走進夜色中的身形格外蕭條。
等出去坐上馬車望著外麵風雪時,他眼裡有恨也有怨,更有說不上來的複雜。
這邊宋瑾修離開之後,張濱瞧著他身影徹底消失,這才回頭看了眼被宋瑾修打翻的茶盞輕“嗤”了聲。
滄浪和杭厲他們從隔間出來,荼白說道:“你拿女郎和主子的事刺激他乾什麼?”
張濱揚唇:“這白眼狼留著還有用處,可總不能讓他忘了他做的那些虧心事情,也得讓他知道女郎和主子如今過得有多好。”
“無聊。”
荼白啐了聲。
張濱不以為意,隻扭頭看向滄浪:“宋瑾修既然跟我借了懂醫術的人,十之八九今夜就會去跟季容卿獻藥,以初雲公主和季容卿對國師府的態度,睦南關的事明日就會在王庭傳開。”
“我剛才將宋瑾修打發了,但他之前顯然是起疑了,而且那個季容卿為人精明狡詐,他恐怕也會追查那藥的來源,說不定還會以為宋瑾修身後還有旁人。”
“你們不宜在這久留,免得生了事端。”
滄浪也知輕重,點頭道:“明兒個城門一開,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