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寧鴉羽般的眼睫輕揚:“陸執年,你說我們青梅竹馬,定親多年,我知道你一切的喜好和習慣,可是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喜歡什麼顏色,愛穿怎樣的衣裳?你記得我去歲生辰做了什麼,你送了我什麼禮物,記得靈雲寺上我許了什麼願嗎?”
陸執年被她問得臉色蒼白,眼裡搖晃著的遲疑和心虛。
她喜歡的……
他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來一大堆的東西,想要張嘴說時竟發現沒一樣不是他自己喜歡的。
吃的,喝的,用的。
她總是顧著他的喜好來做任何事情,那些喜歡也都是迎合他的,二人在一起時他從來都不委屈自己,也理所當然的覺得該是如此,可是如今對上她的眼他才驀地驚覺,他竟是絲毫不知她除了那些之外還喜歡什麼。
宋棠寧見狀諷笑了聲:“這就是你所謂的青梅竹馬,非我不可?”
“陸執年,我們退親吧。”
她朝著身旁花蕪看了一眼,花蕪就上前遞給她兩卷單子。
棠寧接過後遞給了陸執年:“你這些年本就不喜我,也一直視我為累贅,從不願在人前與我親近,我既入不得陸郎君的眼,這婚事就此作罷。”
“這些年你和陸家送給我的東西我全都未曾動用過,我讓花蕪裝箱收了起來,今日全還給陸郎君,也煩請陸郎君將我送給你和陸家的那些歸還給我,咱們彼此兩清。”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山澗積雪,透出毫無溫度的寒涼,那其中的厭惡和疏陌讓陸執年渾身發冷。
陸執年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有生之年,居然會聽到棠寧說這般冷漠的話,那個曾經纏著他乖巧叫他“陸哥哥”的小女娘,如今說著,他們兩清。
陸執年嘴唇輕抖地想要說什麼,就被宋棠寧直接將那兩卷東西塞進了手裡,他一時沒來得及握穩,那兩卷單子就滾落在地上。
一厚一薄兩卷東西同時朝前滾去,在地上攤了開來。
一張隻有三、四尺轉瞬就到了頭,上麵寥寥筆跡空蕩蕩地落在紙上,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另外一卷滾下來時卻是一路朝前露出十餘尺長,上頭密密麻麻地寫著字跡,而那字跡末端撞在了桌腳便,還剩餘了一大半未曾攤開。
“陸郎君需要我告訴你哪一張是你的嗎?”棠寧看他。
陸執年臉色慘白,看著兩張紙既有震愕,也有難堪。
當年榮太傅本就出身極好,又輔佐三代帝王,他隻有兩個女兒,在她們出嫁時幾乎將榮家一分為二讓她們各自帶到了夫家。
宋棠寧是榮大娘子唯一的女兒,又擁有宋國公府二房全部家業,再加上铖王妃這個姨母因她年少失怙生怕她受了委屈,銀錢珍寶從不忘她一份,宋棠寧的富足和闊綽是京中所有女娘,甚至是世家嫡子出身的陸執年都不能比的。
陸執年隻知道宋棠寧這些年送給他了不少東西,每每過府也都會給府裡的人帶禮。
大到府中擺件瓷器,名畫古玩,小到玉器杯盞,頭麵衣裳,他的書房裡大半用物都是宋棠寧給他添置的,就連父親和祖父的書房裡都有不少東西是棠寧送的。
除此之外,府裡無論是尊長小輩還是女眷男丁,也從宋棠寧這裡得去了無數東西,大大小小累積起來,密密麻麻寫在紙上,竟是彙集成了這麼驚人的一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