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求”字幾乎折儘了他所有的高傲,指間見了血跡,陸執年聲音像是從喉間拚儘全力才擠了出來,眼底都見了霧:“求…宋小娘子能夠看在往日情誼的份上,寬恕少徵糊塗。”
宋棠寧看著死死垂頭站在身前的少年郎,這是她年少慕艾的人,是她拚命追逐的驕陽,是她心心念念以為能夠共度一生的郎君,可也是他跟宋瑾修他們一起毀了她一輩子,葬送了她一生,害她孤零零被人勒死在了那廢棄小院裡,致死都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微側著頭看著渾身都像是受儘屈辱的陸執年,突兀笑了:“陸郎君,你是想以你一句錯,就抵了你們陸家拿走的那些東西?”
棠寧看向陸崇遠:
“陸公,陸家若真有歉意,是不是應該先將我外祖父的遺物還回來?”
陸執年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著宋棠寧,他已經這般屈辱,她為何還要咄咄逼人?
陸崇遠也沒想到宋棠寧依舊緊抓著那些東西不放,他臉色也是不好:“那些陸家自會歸還,絕不會虧欠宋小娘子……”
“那就等陸家還了,再談我跟陸執年的事。”
“宋小娘子……”
“陸公請回吧。”
宋棠寧冷了臉直接送客,她轉身朝著傅老夫人她們說道:“姨母這會兒想必已經醒了,老夫人,君姨,還有錢娘子,我們走吧。”
“棠寧!”
眼見著宋棠寧撇下他們就想離開,陸執年再也忍不住伸手就抓著宋棠寧胳膊,隻是這次宋棠寧根本就沒慣著他,直接就一腳踹在他小腿上,“啪”地一聲就揮開了他的手。
見陸執年吃痛退開,她滿是冷漠地抬眼看著陸崇遠:“這就是陸公所謂陸家的歉意?”
“三郎!”陸崇遠緊擰著眉峰臉色難看。
陸執年卻顧不得往日修養,隻滿是不甘地看著宋棠寧:“宋棠寧,你我訂婚多年,我對你是有所疏慢,可自認從未曾有過旁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說你與我不甚相配,我也未曾動過退婚之意,我隻做錯了山一件事情,我就隻是錯了那麼一次,你就要否定了我們過往所有的情誼?”
“你說我因宋姝蘭才那般對你,你耿耿於懷與我置氣至今,可我對她從未有意,我與她也無半點逾矩,我願意認錯,願意悔過,也願意往後如你以前對我一樣真心待你,我已經這般低聲下氣地求你,哪怕隻看在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就不能寬容一次?”
宋棠寧看著委屈不甘的陸執年隻覺得可笑,她聲音極冷:“陸執年,你是因為悔過才認錯,還是因為陸家還不上那些東西?”
陸執年臉瞬間慘白。
“人人都說我配不上你,可是陸執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國公府嫡女,是榮家血脈,我外祖父亦是當世大儒,我憑什麼配不上你?”
宋棠寧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心慌,嗤笑出聲:
“你說沒動過彆的心思,那是因為你享受踩著我對你的好,所換來於世人的炫耀,是因為堂堂國公府嫡女不顧身份癡纏於你,為你所帶來的自得,你身上的榮光有一半都是我這些年名聲狼藉換來的。”
“你不退婚從來都不是因為你有多在意我,而是你很清楚,除了我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之外,滿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我這般容易拿捏又能一心一意對你的女娘!”
她滿是譏諷,每一個字都如利刃,一刀一刀地扒了陸執年的虛偽。
“山的事你是錯,可這些年你對我處境視而不見,陸家對那些流言推波助瀾,我被人折辱多年,為你忍讓多年,你隻區區一句你錯了就想抵過?想要我原諒,可以啊,如我當初像是跪在你麵前祈求你回眸一樣,跪下賠償我這些年對你付出的情誼,再親口告訴世人。”
“是你陸執年負了我宋棠寧,不是我宋棠寧對不起你,陸家有愧於我!”
陸執年踉蹌著倒退了兩步,被宋棠寧的話逼得滿身狼狽。
陸崇遠則是動了怒:“宋小娘子,陸家是好意與你商談,想要和平解決你與陸家之事,你當真要這般咄咄逼人!”
“她就咄咄逼人了,你能如何?”
屋中一片闃靜,外間靴底踏過檻階,蕭厭襴袍輕掠便直接到了宋棠寧身旁。
蹙眉,蕭厭聲冷:“眼怎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