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了杖責,後背浸著血,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精氣神,比之宋瑾修好不到哪裡去。
方才隱於暗處時還看不出來,此時撲在牢門上時,便露出那張滿是戾氣的臉。
自從那夜被抓進詔獄之後,陸執年就一直陷入那一場場夢境之中,日複一日的頭疼攪的他不得安寧,那如錐子鑽進腦海裡的折磨讓他恨不得能直接死去,隻要每每一合眼,腦子裡浮現的就全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夢境。
有他如何癡戀宋姝蘭,有他如何卑劣至極負了宋棠寧。
他親眼看著自己為宋姝蘭失了神智,為她無視陸家家規將一個冒充庶女的外室女迎進了府裡,為了她將宋棠寧貶進了塵埃,將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小姑娘送上了絕路。
他像是多活了一輩子,在那亂糟糟的夢境裡走完了小半生。
那昏昏暗暗的小院裡,半截枯木像是在嘲諷著他的刻薄無恥。
他好像附在了夢裡的宋棠寧身上,感受著她的疼,看著她的痛苦和絕望,眼睜睜的看她從最初鮮活模樣,一日日枯萎衰敗,最終走向消亡……
陸執年想要掙脫不能,被困在夢魘裡無法自拔。
那些纏人的夢境裡,女子矯揉造作的一聲聲“陸哥哥”與外間宋姝蘭的叫聲重疊,而不遠處監獄裡宋姝蘭那張臉也如同鬼魅,讓他想起“夢境”裡他做過的那些蠢事。
陸執年仿佛被激怒似的,用力敲擊牢門,那巨大的聲響嚇的宋姝蘭臉色慘白滿是驚慌地後退,而陸執年望著她時凶狠的是噬人猛獸。
“賤人!!”
都是她,要不是她,他怎麼會負了棠寧。
要不是她,他和棠寧怎麼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宋姝蘭看著滿是猙獰的陸執年,仿佛他下一瞬就要將她扒皮抽筋拆解下腹。
她滿是驚慌地朝後縮到靠近宋瑾修的地方,嚇的渾身發抖,伸手抓著宋瑾修的袖子顫聲道:“阿兄……阿兄我怕……”
宋瑾修揮袖甩掉了她的手:“隔著牢門,你怕什麼?”
“阿兄…”
宋姝蘭滿是心慌地瞪大了眼,眼眶裡快速蓄滿了淚水。
可是往日裡一見她落淚就會軟了心腸,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麵前,哄著她展露笑顏的阿兄卻依舊神色冷漠地看著她,
那雙黑眸裡如同淬了寒冰,銳利之下像是能將她看透似的,讓得宋姝蘭臉上慘白著眼神慌亂。
“阿兄……”
她嘴唇瑟縮,他為什麼要這麼看她,他知道了什麼?
宋瑾修看著那張沾滿汙跡的臉,看著她竭力隱藏也遮掩不住淚眼朦朧下的心虛和不安,垂眸自嘲了聲。
他以前怎麼會覺得眼前這女子比棠寧柔弱,失了他的庇護便難以存活?
宋瑾修仔仔細細地看著宋姝蘭那張臉,見她滿是閃躲害怕,那心虛越發濃鬱,他眼底嘲諷更甚。
他實在是不明白,向來被譽為聰慧至極的自己,幼時便覺能看透人心早早入了朝堂的自己,為什麼會被這女子拙劣的演技所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