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 / 2)

楠與槲 七葉山葵 12400 字 10個月前

奧拉想要高聲喊出來,不過理智又告訴她,夢境中絕不會出現如你所願的結果。

濃霧再次彌散在她身邊,奶白色的霧氣扭轉蜿蜒著在茂密無間的鬆樹林和她的衣衫間盤旋。一抹橘黃色的光亮在攢尖頂的石質方瓶立燈上閃爍,照出了她身邊極小的範圍,而其他的地方都有如密實的未知一般對她隱藏著。

轉換是如此的快,奧拉甚至還沒有從方才的慌亂中緩過神來。

她踏出一步,剛好踩在一塊青色條石上。沾滿濕漉漉雪水的青石板泛出亮色的光澤,沉甸甸的顯示出它深沉的質量。通路兩邊布滿了相同形製的石燈,一粒粒昏黃的燈光漸漸泯滅進濃重的霧氣中。

到處都是白色的積雪,覆蓋在森林裡將大地堆積成厚實的方塊,而她正走在中間分隔出的道路上,兩邊雪堆筆直的切口就像是用激光刀切割出來的一般平滑。

她看到路邊站著的布萊徹·考克斯頓——第一個末日騎士,他的身邊還有喬恩·儒勒,甚至還有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

此時的他並不是身著紅色盔甲的樣子,個子也沒有後來達到兩米四的高度。6英尺的布萊徹和其他人一樣穿了一件墨綠色帶著條紋方格的戰鬥服,120發子彈的長條彈匣斜插在他的胸口,手指放在扳機護圈上,卡其色棒球長簷帽下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奧拉不清楚這是什麼時期的布萊徹,他手中的武器更像是太空時代之前的產品。他是那麼地緊張,奧拉甚至覺得下一秒他就會衝上前來阻止自己。

這個場景在以前從未出現過,對於奧拉來說似乎又是一個暗示。

奧拉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努力的想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刻印在腦海裡,然後用鉛筆刻畫在畫板上。

精神掃描係統對她沒有用處,末日騎士特殊的深層意識會拒絕電子信號的刺探。但奧拉已經有了可以應對這個問題的手段,那就是把素描技巧練的爐火純青。

她有大把的時間,但也同時又對這種無止境的延續感到無奈和恐懼。

不管她如何努力,夢境消逝的速度依然超出了她的預計。很多事後描繪的畫麵似是而非,模糊的令她無所適從。但是奧拉絕不會放棄一丁點線索,就像是她自己告訴自己的,她的確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和探尋。

“等一下……”

布萊徹終於向前踏出一步阻止她,但還未說完,奧拉就又聽見另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她在夢境中聽到過無數遍,其實也和她自己的聲音沒什麼區彆。

“讓她過來……”

這聲音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布萊徹仿佛沒有聽見一樣,眼睛依然看著奧拉,不過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那聲音繼續在奧拉耳邊環繞,仿佛在訴說著什麼,“你知道嗎?我最喜歡這裡,這已經是地球上僅存的最像翠檀山的地方……”

她是在和我說話嗎?

奧拉不敢確定。

女皇是否會知曉自己的存在?

她充滿了疑惑。

按理來說並不可能,但她總是在夢境中指引自己,是不是也想知道無儘的未知中,到底存在些什麼?

奧拉的眼神看向模糊的遠方,但儘頭卻什麼也看不到。

她醒了,發現自己正站在花園般的廣場上,青石條的道路蜿蜒曲折,隱沒在高高的蘆葦枝條間,白色的花穗就如方才的雪一樣潔白無暇。

所有的一切消失的太過突兀,這讓奧拉有些轉不過神來。她輕輕轉動身體,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卻又感到非常的陌生。

不遠處站立在帷帳下的布隆希爾武士正看向她這一邊,像是甲蟲一般的裝甲頭盔上六個感應器輕微地發出聲響。即便離得很遠,奧拉仍能聽見這些細小的聲音。她並不在意自己的下屬觀察她,即便在其它人或是她本人的意識中,這也算是一種冒犯。於是,布隆希爾武士立刻就回過頭站的更筆直。

長久的沉浸在精神世界裡,會產生強烈的不真實感。每一次從虛幻中出來,奧拉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辨識出究竟哪些才是真實。這種情況發生的越頻繁,她對現實的感受就越模糊,甚至到了如今這個狀況,奧拉開始對所有的一切都產生濃烈的不信任感。

人群中存在著各種關於末日騎士的流言蜚語,匪夷所思且令人不安,誰也無法去證實傳言的真實性,因為絕對沒有人敢當著這些‘怪人’的麵問出如此的問題。所謂的親身經曆者實在沒有能力解釋他所聲稱的一切,於是流言就變得愈發聳人聽聞。

就像是現在,帷幕下的布隆希爾武士一定在想,第七末日騎士是不是真的不用睡覺?

奧拉·考克斯·克拉克森不喜歡自己的艙室,即便這個地方豪華舒適的如同宮殿。她也不喜歡任何被禁錮的空間,可能是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也許是她喜歡在行動中思考,常駐希隆號的船員總能在不經意的地方遇見這個兩米四的巨人,他們會用‘希隆的幽靈’一詞來指代閒談中的某個特定人物。

但她依舊還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是第七位末日騎士,彆人眼中令人豔羨的‘高貴’階層,絕無辦法像一個普通人一般生活。

手邊的素描本上描繪著夢境中的東西,本身就帶著一種模糊而玄幻的感覺。搭配上複古且昂貴的紙張,更顯得神經質般的奇詭惑躁。

再無細節可以描述,奧拉丟下手中的筆,看著紙麵上含混不清的兩個小女孩,無法確定究竟哪些可以用作線索。記憶消退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奧拉總覺得自己描繪的畫麵與夢境中的大不相同,很多似是而非的東西不受控製的從腦海中浮現出來,讓她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在夢境中出現過,她很明白隻有最初繪製的東西可以用作參考,其他的隻能帶來混亂。

小提琴是夢境中永恒的主題,奧拉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總是冷冰冰表情的考克斯頓是個樂盲,他甚至無法忍受任何音樂,總覺得這是煩人的噪音。天生一副反派麵孔的儒勒也沒有這個藝術細胞,現實的他對所有不能創造實物價值的工具都嗤之以鼻。隻有傑森若有所思的告訴她,‘女皇’的確是會演奏小提琴的。

奧拉還記得當時傑森的表情,他好像很懷念那時的情形,若有若無的說了一句。

“久遠的……快要讓人忘記……”

由此,奧拉不自覺地總會以小提琴來作為線索,而現在她的紙麵上就有這樣的東西,即便這個場景模糊且無法再次證實。

她不免想到那個稍微高一些的女孩手裡為什麼會有一把琴弓,這個會不會和‘女皇’有關係,這個女孩存在於現在還是過去?真實還是空幻?所有的一切都隻有她真正麵對時才有答案。

“主教……”

奧拉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輕聲說道,桌麵上的平板立刻點亮了屏幕。

“顯示離我們最近的有人星係。”她說道。

她身邊的桌麵上方出現了全息投影,一開始是密密麻麻的星球標識,幾乎同一時刻,‘主教’就過濾掉無人行星,加上希隆號隻留下四個亮點。

一個亮點代表著一個星係,浩瀚的宇宙被濃縮到毫微之間,簡單到能夠被人類的感官所感知。不過奧拉知道這些點與點之間的距離是數字無法表現的,甚至連光也屬於微不足道的度量衡。對於目前人類探知的銀河體量來說,渺小的個人更是連塵埃也算不上。

SCOF104、SCOF218、SCOF339,在這片被SCO勘探出來的星際裡隻有那些能夠體現價值的星球才配擁有編號。奧拉隱約中對SCOF星域的總編號有印象,4000顆被考察過的行星,隻占該星域總量的十萬分之一。

SCOF339有著綠色的標識,這說明它有一顆類地行星可以適合殖民。在遙遠的邊疆區能有如此珍貴的造物,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幸運。

奧拉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眼睛盯著這個綠色的標識思索著。SCOF339對她來說幾乎就是目標所在,夢境中的影像更加匹配類地行星的自然,而不是那些穹頂和坑道。

她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顯示SCOF339星係。”

希隆號是一艘巨大的宇宙飛船,在佩特遜·斯圖格恩的認知裡,稱它為‘船 Ship’顯得並不那麼名副其實,即便用‘站 Station’也似乎差那麼點意思。整個人類銀河係就再沒有比它還大的人造物了,不過ISA和SCO似乎還有更大的野心,他們不肯將‘環 Cycle’這個傳說中的名詞賦予下一代‘工程站 Engineering Station’,這就說明肯定還有更加驚世駭俗的玩意兒在雙方的設計庫裡。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能成為‘工程站 (ES)’的船長,雖然稱號是船長,但是‘工程站’這東西的規模等同於一個分艦隊,隻有大艦隊司令部的戰術層級在它之上。但是ES又是一種特殊的編製,它不在國防部而是在航行及資源勘探總署,從未公開承認卻又被所有人熟知——每艘ES都是從屬於一個末日騎士。即便操縱它的人都是現役軍人,可是和那些隸屬於國防部的職業軍人相比又有著隱含的差異。

末日騎士是軍團武士中極為特殊的群體,就算是世界雙極之一的SCO也沒有這樣的存在。誰也不知道末日騎士到底是怎麼來的,更有傳言說軍團武士其實根源於末日騎士,是從他們當中發展而來的。

ISA和SCO從沒有承認過這個傳言,但也沒有否認過。

ISA有七個末日騎士,其中六個存在了好幾百年,最新的那個出現至今也有六十年了。佩特遜當然相信這些家夥是人造產品,而不是異教徒們所聲稱的神的造物。對於現階段混亂而複雜的宗教團體來說,像佩特遜這種經受了科學教育而成長起來的人,自然而然的屬於一種廣義寬泛的‘科學教派’。他們這些人信奉的‘宗教’雖然並沒有正式的名字,也不受條條框框的教義所約束,但他們的思維同樣被自我認知所禁錮,並不經意的將那些持不同信仰的人認作為‘異教徒’。

但即便是‘科學派’也無法解釋末日騎士的存在,他們這些人完全淩駕於普通軍團武士之上,從體質、頭腦甚至精神感官來說,末日騎士的能力都是匪夷所思的。

流言就是這樣因為畏懼而被傳播出來的,幾百年的時間裡,末日騎士被普通人類完全神化了。沒有人知道是誰將基督末日的天啟騎士名稱扣在他們的頭上,也許是因為這些人的能力總會與毀滅和死亡聯係在一起。

直到佩特遜被任命為SNES-7希隆號的艦長後,他才把自己和‘普通人’分離出來。能夠查閱的機密文件裡清楚的顯示,這七個人的正式名稱為‘女皇的血斑禁衛騎士’。看到這個名字的感受並不比被傳言糾纏時輕鬆多少,甚至當他讀到這一行文字時,更大的恐懼充斥了他的內心。這說明他們與傳說中的‘女皇’有直接的關係,那麼就更進一步說,如果‘女皇’是官方宣傳的無限接近於完人的‘神’,那麼末日騎士就如同她的子嗣,這更加證明了這群人非凡的能力,也許他們真的全部來自於人類所不能理解的未知。

佩特遜的精神世界不出意外的崩塌了,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了信仰的支撐,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從哪裡來,會到哪裡去。

怪不得ES的艦長淘汰率高的驚人,直到他精神崩潰的時候,佩特遜才了解到原因究竟出自何方。於是擔任艦長後的佩特遜·斯圖格恩在六個月的時間裡不停地遭受著內心混亂的煎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長官,克拉克森執政官希望您能抽空去她的辦公室。”佩特遜的副官在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站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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