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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碎抬手將擋住她視線的常安的大腦袋給扒拉開,移步走到桌子前。
“小心有詐。”薑厭想伸手攔住她,卻被周一製止。
沒了紅布的遮擋,木盒子便完完全全暴露在他們的眼前。
說是盒子,其實它隻有五麵,正前方空蕩蕩,能直接看到盒子內部,盒子周圍邊框上全部鏤空雕花,上方四角處向外延伸翹起,遠處看來倒像是一座沒有門窗的迷你小房子。
“好像是叫神...神龕來著。”
林碎莫名其妙地說出了這盒子的專業名稱,甚至不用她去細想,一些知識就會主動在她腦中浮現。大約這就是她失憶後生活還能自理的緣故。
“神龕是什麼東西?拿來放頭的?”
常安簡直就是一個人形自走提問器,看見什麼都感到好奇,用他哥的話說就是:光長身體不長腦子。
“放你的。”林碎脫口而出,但剛吐槽完她就後悔了,“嘖,算了,你沒有腦子。神龕是很久以前人們用來放置神像和先人靈牌的木閣,基本上就長那樣。”
常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隨後又輕輕歎了口氣,“要是錢隊也在就好了,他倒是知道很多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
薑厭及時開口:“不是稀奇古怪的知識,這是牆內早就禁止了的東西。”
牆內禁條其二:不可供奉任何關於神鬼之物。
雖然薑厭不知道這些具體的事物,但他作為異管局培訓班裡的優秀畢業生,牆內基本上所有的條例他都能倒背如流。
常安看了看薑厭又轉過頭看向林碎,疑惑道:“既然是早就禁止了,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碎攤開手掌,十分無奈地說:“我那個年代沒有禁止這些啊。”
“這項牆內禁條是大約九十八年前發布的,在此之前,人類曾經曆百年空白災難,記載中並沒有那時的詳細描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那時,人們就已經不再相信虛幻的力量。”
薑厭死死盯住林碎的眼睛,似乎是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而你,林碎,你現在卻告訴我,你的那個‘年代’,你到底是什麼人?”
顯然,林碎是不吃他那套的,她非常誠懇地回答道:“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你祖奶奶啊。”
“你...”
林碎瞟見薑厭的拳頭已經捏緊,急忙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開玩笑啦,放鬆放鬆,瞧你緊張得。”
“你看我這樣子,氣色紅潤、皮膚Q彈緊致,誰看了不說一句如花似玉?最重要的是,我還是個苦逼打工仔。這能像是幾百歲的人嗎?”
她撩了撩垂至胸前的頭發,朝薑厭拋了個媚眼,浮誇至極的動作到讓薑厭剛剛放下的拳頭又隨之捏緊。
薑厭好不容易才強行壓下揍林碎一頓的衝動,內心一直念叨著“打不過打不過”,他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在很早之前,知璟就提醒過我,關於你的事。”
“什麼?他不會背著我跟你說我壞話吧?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人,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林碎一臉震驚,隨後又恢複日常假笑的表情,“也沒事,他未必有我說的難聽。”
“你似乎很喜歡胡說八道。”
“拜托,公子哥,我可是一個情緒極度不穩定、又困又窮的打工仔,精神病發作的時候亂說話是常有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包容一點啦。”
薑厭沒能在林碎的眼神中發現什麼破綻,又因著她那番不著調的胡言亂語,暫時打消了對她的懷疑,穩定心神將注意力著重放在目前的任務上。
隻有頭顱的泥像立在林碎所說的那個神龕裡麵,一層繡上暗金絲線的紅布輕飄飄地蓋在發髻上。泥雕頭顱的臉型與頭發都雕刻地十分精致,就連上麵的頭發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它的臉上卻是一片空白。
泥像頭顱並沒有多餘的裝飾,就連顏色都是泥土本來的紅褐色,因為雕琢地太過精細,神龕與周圍簡陋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異常和諧。
這個東西,她以前是見過的。林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見過,但她就是能夠確認,自己一定是見過這東西的。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東西上麵每一條紋路的來龍去脈。
林碎在腦中儘力搜索著關於這顆頭顱的信息,模糊不清的記憶在腦中雜糅成團。如同往常一樣,即便是挖空心思費力去回憶也隻能得到頭痛欲裂的結局。
碎塊的、粘稠的、暗淡的、連同她的姓名,一起被記憶深處的怪物嚼碎。
失憶了,卻又沒完全失憶,她依舊保留著本能而生存著,林碎本人也說不準這到底是好是壞。
“真是怪了,你們不覺得這玩意看得人頭皮發麻麼?”常安忍不住開口問道。
薑厭無法描述他看見那顆泥塑頭時的心情,喜悅、激動、虔誠...這些明顯不屬於他自主掌握的情緒卻在此時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