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
風從月光照耀著的海上吹來，徐徐拂過臉頰。
總算變得涼快的，可以窺見遠處的沙灘，現在既沒有煙火爆裂的聲響，也沒有人群喧鬨的聲音，隻模糊聽得見來來去去的規律海浪聲。
畢竟，現在是淩晨兩點。
“……”
蘇明沒看過海島市的夜景。
但又莫名有些印象。比如公寓對麵傲然矗立在眾多建築物之間的高樓，某保險公司大廈。還有南邊半遮半掩在山坡間的塔狀建築，從這看不清全貌。
“那個，是教堂喔。”
不過，身邊的嬌小身影會解釋。
教堂。
和安詩瑤舉行過臨時婚禮的地方。這會沒有殺人魔，也沒有紊亂的秩序，一切如常。這就是個除去建島技術以外平平無奇的一線城市。隻是小了點。
“大哥哥，在懷念，和小夜結婚？瑟瑟的，婚禮。”
“……”
和那雙純潔的瞳孔對視，蘇明確實有與她在教堂結婚的記憶。但不是這，不是海島市。是佛羅裡達，加拿大。
“有點懷念吧。”
“唔，小夜，也懷念。”
被挽住胳膊。
她的身材不至於能有什麼壓迫到蘇明的良心，更像鋼板中夾雜緩衝棉。
基於上次的經驗，沒辦法隨隨便便問問題。
對安詩瑤到可以模棱兩可，旁敲側擊……但是夏夜，以她的頭腦聰明程度。
如果按照這次存檔的節點，什麼都不做，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小夜，也會長大喔？”
見到她捧起根本不存在的寶寶食堂，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不用，現在就很可愛。”
“可是，大哥哥不喜歡，小孩子。”
“你是小孩嗎？”
“……”
她怔了下，露出促狹的微笑，“不是喔~小夜，是大人。”
回不去的原因就是這吧？
安詩瑤。
那問題又來了，自己是怎麼在認識安詩瑤之後，又認識小夜的？
現在沒法去問。
也沒法把身邊嬌小的少女當做現實裡，聽話的少女。
畢竟，現實的小夜，頂多讓自己睡沙發，不可能關小黑屋。
“……”
稍稍窺視手腕。
那還有被束縛帶綁過留下的痕跡。
現實裡的小夜，不會這樣做。不一樣。
“還有，一周。”
“它就會忍不住，出來。等小夜吃掉它，大哥哥就不用，再去上課。小夜，什麼都做得到。”
“……”
吃掉，是指導致海島市發生災害的怪物嗎？
上課，自己又是要學什麼？
12月29日。
早。
昨晚被囚禁過的事方式沒發生過。
蘇明站在公寓玄關，嬌小的少女稍稍踮起腳尖，幫忙係好圍巾。淡綠色的圍巾。
“隻要，大哥哥在，小夜就會成功。”
“……”
柔軟的嘴唇一觸即逝。
又露出柔和的笑。
11月29日。
上午。
開著記憶裡壓根沒擁有過的suv，大眾。
後座被改過寶寶座椅。但事實，自己和夏夜並沒有子嗣。公寓裡沒養小孩的跡象。艾薇兒也不存在。
手機聯係人裡，除去xx教授以外，就隻有夏夜。
社交平台也一樣。除去幾個公眾號以外沒關注任何人。
【時間倒流一般指相對論中的閉合類時曲線，給定一個四維空間，坐標係內兩點的距離為0，在歐幾裡得空間中，距離為0的……】
為什麼，自己要關注推送這種玄學內容的公眾號？
似乎出自總結某種名人關於時間猜想的外國公眾號。
關於要去的大學，蘇明更是一點記憶沒有。
隻能查看手機導航的曆史記錄。
【海島市第一高等學院，東區實驗分所。】
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學生。不是為了學曆而上學。
12月29日。
上午。
差不多10點，蘇明才到實驗分所。
“……”
裡麵有兩三個年輕人，一位年邁的教授。頭發斑白。
“教授，失敗了吧？”
“蘇明還是來了，哈哈。”
“……”
學生都在笑，隻有教授歎了口氣。
“你們隻看到他今天還是來了，有沒有想過可能是我留下這封信影響了量子的原因？”
“否則為什麼剛好今天他會遲到呢？”
“對吧，蘇明同學。”
“……”
完全不懂他們在笑什麼，說什麼。
12月29日。
下午。
保持‘少說多看’‘少問多聽’的觀念，蘇明總算懂了。
教授在昨天留下邀請函。一封誰也沒講過，除去他以外誰也不知道的邀請信。
說是邀請信，不如說是請蘇明今天去彆處的信。
有點類似於某名人留下一份沒發出去的請吃飯的信，如果有人來，就證明時間是怎麼來著……
這地方也並非是什麼參與工作後就一定能獲得多厲害學曆的機構。
隻是教授私人設立的。召集例如蘇明這樣脫離低級趣味的理想主義者。
啊。
自己……
是因為對生物學的執念，以在場所有種最低學曆的身份，獲得教授青睞的人。
“說起來，蘇明。”
“你現在一點都不關注生物學了嗎？”
“有段時間沒見你瘋子一樣到處求學的樣子。”
“……”
“說到底，世上要是真有你說的，無論怎麼都會讓身體恢複原狀的病毒，人類說不定能長生不老。”
“……”
這裡沒一個人正常。
剛才說話的年輕人，僅僅20歲就拿到數不清的名校博士學位，獎學金更是拿到手軟。
但偏偏對既視感有濃厚興趣，覺得那就是一種‘時間’帶來的影響。拿起杯子，總覺得什麼時候做過同樣的事……為這種事放棄高薪。成一副野人的姿態。
而自己。
能通過他們口中零零散散的言語理清楚。
曾經為生物學方麵的事也當過瘋子。每天都不恥下問到處去旁聽各類教授的話，被驅趕過……也被喜歡學術的教授邀請到各種實驗室誠信教導過。
他們說，自己像是著魔一樣想要怪物變成人。在尋找能讓任何生物的軀體變成人，永遠固定成人的方法。
之前還有外號——福瑞控。
12月29日。
晚。
公寓裡充溢飯菜的香氣。
沒任何焦味。畢竟垃圾桶浪費了太多食材。
“大哥哥，要先吃飯，還是吃……小夜？”
“……”
熟悉的臉，穿著與她身板嚴重不符的衣服。倒不是說長或者大。
主要是女仆裝的胸口，那種規模的食堂過於虛偽。
“你在裡邊塞了啥？”
“沒有，塞。天然的喔？小夜，睡醒，就變了。”
“……”
蘇明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唔，矽膠。”
“……”
蘇明從她領口把矽膠拿出來，換成塞到自己衣服裡。
“大哥哥，怪。”
“你也知道很怪？”
“可是，小夜是女孩子！不，怪。大哥哥，不是。”
“那你希望我碰到矽膠，還是你？”
“小夜不要，矽膠。”
“……”
見到她又把矽膠拿走，直接鑽進蘇明的短袖裡，從領口怎麼也探不出腦袋。再怎麼說也很勉強。
“你在乾嘛？”
“回答，大哥哥的問題。不要，矽膠。”
“……”
柔軟的臉貼在胸口，其實挺癢的。
但又讓蘇明覺得，即便昨天似乎因為某種事被囚禁，但和她的感情依然很好。
12月29日。
深夜。
在剛好能容納兩人的浴缸洗澡。
想要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著迷生物學，時間，就不能直接去問。換一種方式。
比如……
“你弄明白是怎麼變成少女的了嗎？”
“因為，大哥哥的，愛。”
“除了這個。”
“不知道。”
“一點頭緒也沒嗎？”
“唔……小夜，隻記得，大哥哥說會想辦法，讓小夜成為人類。去求學。感覺，這裡。”
見到她雙手捂著寶寶食堂，“這裡暖暖的，皮膚就變，視線也從黑白的，變成彩色。”
“小夜怎麼也改變不了的，病毒，一下子，就穩定了。”
“嘩啦。”
她又坐在蘇明腿上。
皮鼓故意遊移。
“還有，大哥哥，會和小夜做瑟瑟的事。很溫暖。”
“隻要，和現在一樣，感覺到，就會很平靜。”
“……”
為了讓她變成人形，四處求學嗎？
那現在又為什麼要關注‘時間’的課？
“大哥哥，不用想喔？”
“隻要小夜，吃掉它，就可以更厲害。就能複原，死掉的人。”
“……”
死掉的人？
“大哥哥，的父母，複活之後。小夜，也要扮演兒媳婦的角色呢。”
“……”
沒等蘇明追問，她已經說了。
可這答案，蘇明總覺得不對。
父母？
蘇明完全沒印象，所有記憶裡都是在自己不懂事的階段就消失了。
還是說，重生之前自己和父母的關係很好？
可一般人會這樣做嗎？
成年後，父母離世，關係再好也隻會在悲痛之後選擇接受，繼續努力活下去。
記憶真的很淡……
重生後的，記很清楚。在很小時，就相繼離世，一個人獨自活下去。
重生前，有父母嗎？還是說，因為某種原因忘了？
1月5日。
上午。
蘇明什麼也沒做。
按部就班去試驗所。
沒辦法去改變原有的節點，隻要改變……遊戲就會立馬提示自己是不是要接著這過下去，放棄此節點以後所有存檔。
“蘇明，深藏不露啊。”
剛到實驗室，就有人過來拍蘇明肩膀。
“？”
什麼深藏不露，倒也不用對闡述。
因為，來的客人就在實驗室邊上的會客室等著。
“你，你怎麼變得這麼瘦？”
“……”
蘇明完全沒準備。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單方麵認為這條檔案就是屬於夏夜的。安詩瑤應該還在雪國等著。
但也對吧？
和安詩瑤確認關係之後，她不一定就完全沒來過。說的是，所有檔裡，也許就有哪一條是來過的。
“說話呀！”
“不是說過會好好照顧自己？”
“還是說，我等不下去，擅自來……很討厭？”
“……”
沒等蘇明回答，她已經哭了。
毫不顧忌邊上還有其他人看著，緊緊抱過來。
1月5日。
晚。
原本的自己，是怎麼做的？
會和小夜如實說嗎？
又是怎麼和安詩瑤說的？
“蘇明先生怎麼會認識王教授？我查了下，他是全世界在生物學都挺有名的教授。”
“呃，嗯，偶然吧。”
“騙人，我都問了。他們說蘇明先生想複活一個人。所以才會關注生物學和哲學。才會在那。全世界都享有名譽的教授會看得上本科畢業的蘇明先生，隻能是人格魅力。”
“……”
“蘇明先生，想複活父母什麼的，在我看來確實很不可思議。可為什麼要瞞著我？又不是多丟臉的事，反而覺得很厲害。而且，我就不能提供幫助嗎？我有錢！好歹，我也算是大小姐。”
她似乎很生氣。
1月5日。
深夜。
蘇明還在酒店。
沒告訴安詩瑤，自己還有一個‘妻子’在家等著的事。
“我可不可以，也留在這？”
“……處理完冬市的事了？”
“處理完了。”
她的眼神明顯有些躲閃。
“說實話。”
“……離家出走。其、其實，也沒有什麼錢……銀行卡都被凍結了。”
“難怪剛才開房，沒來搶著買單。”
“本來就該男士買單，哪有要和人家那個……還要我買單。”
“之前是你買的。安全措施也是你買的。”
“住口！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很窮！不過隻要蘇明先生願意和我回去一趟，銀行卡不會被凍結，就……唔。”
詢問她倒是不需要太委婉。
她的經曆和此前讀檔的沒差彆，隻是時間提前了。
關係確認的更早。
而且……自己似乎更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