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再牢固的關係,若沒有經過好好的經營,遲早玩完。更何況是薛蟠與薛螭之間薄弱得經不起折騰的兄弟感情呢?
——因而後麵薛螭想通了以上這些,也不覺暗歎一聲好運氣。
不過這是後話。
待薛家兄弟笑過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再無過去那般硬梆梆了。
薛螭眼珠子轉了轉,狀似無意地問道:
“哥,你以前,有聽過‘姐姐’的事嗎?”
薛蟠聞言愣了愣。
雖則薛蟠在某些方麵上,有著叫人意外地敏銳兼細膩,但亦僅限某些方麵。本質上,他還是脫不開那個“呆”字的。
於是他抱著胸,歪著頭,開始仔細的回想。片刻,方說道:
“仿佛真打哪有聽過那麼一嘴,說我前頭還有個姐姐。”
薛螭差點脫口而出問一句“然後呢”,但他知道對薛蟠來說,這是沒有然後了。
況且薛螭問這個也不是為了得出什麼樣的答案,隻是想知道對方接收謠言的程度,這樣就能粗略估算出薛府上的流言傳播情況了。
薛螭腹誹:就連薛蟠這樣的人,對這些應該諱莫如深的東西,也能有點印象。看來薛家的內宅管理,有點糟糕啊。
幸好比上是不足,但對比賈家來說,還是有餘了。
說到這早沒了的姐姐的話題,薛蟠也有一些地方很好奇。隻見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
“阿弟,‘她’……姐姐以前一直在你身邊的話,你、你不怕嗎?”
薛蟠一想到,在弟弟身邊,過去一直有……,雖然他看不見,但後背還是有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
薛螭眼睛眨巴了一下,滿臉懵懂與茫然。“怕什麼呀?”
薛蟠不知道要怎麼描述,便有點結巴地說:“就、就是,就是‘那種東西’不會很很很……”
“很什麼?你是想說,‘鬼’會害人所以很可怕嗎?”
薛蟠猛點頭。
“可是,那不是彆的鬼啊,那是我們的‘姐姐’啊,”薛螭理所當然地道,“我們的姐姐,又怎麼會傷害我們呢?”
“……”薛蟠一怔。對、對哦!阿弟說得太有道理,他完全無法反駁!
望著薛蟠動搖不已的神色,薛螭覺得,必須捉住這個時機,做一次“機會教育”。
他說:
“哥,我覺得哪,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人比鬼,要可怕多了。”
可劉氏與何氏哪會聽信?各自在心裡暗道賈璉真是個可憐又嘴硬的孩子。劉氏還拿手帕摸著眼角,悲戚地對賈璉說:“生母早逝的孩子,有哪個是不苦的?舅母自不是說你繼母苛待你,可終歸不是親生的,總有不周到細致的地方……可歎我遠在金陵,往日不能照看你……”
說著,劉何兩位又流起淚來。
賈璉見狀忙去哄,又插科打諢說些平日生活上的趣事,總算令兩位長輩笑逐顏開。
對此賈璉暗鬆一口氣。
知道舅家如此關心自己,賈璉內心很是觸動;他想到自個不過是最近才知道去打聽舅家的情況,甚至南下金陵來張家、打聽生母嫡兄之事,亦是抱著些小心思的……這麼想著,心下就更覺得羞愧。
特彆是見著舅母表嫂提起他的生母的事便這般傷心。賈璉想,打聽什麼的……還是莫要再提了。
可賈璉剛決定不問了,這邊的劉氏就心細地發現前者的情緒有異,反倒是再三追問是何事。
最終賈璉憋不住,方開了口。
“——璉兒你想知道,你母親兄長是怎麼去的?”劉氏神色有異地反問道。
卻說賈璉此前是有聯想過,當他問出這個問題時,舅家的人將會作何反應:或許會痛苦悲傷,又或許是驚怒不已——由於那會兒偷聽的婆子碎嘴,曾說過張家當年有上門吵鬨但最終未果,因而賈璉覺得應是憤怒居多。
偏偏當賈璉真問出口了,他的舅母與表嫂的反應卻完全脫出了他的想象:隻見兩位長輩一臉驚奇又疑惑,仿佛……不理解他緣何會問這種事?
此時表嫂何氏略有遲疑地問道:“璉兒,你莫不是聽到什麼烏七八糟的傳言了?”
——又是這句!賈璉心說。表嫂這話居然與當初揚州的敏姑姑問得相差無幾!
然而當時敏姑姑推說不清楚內情,這會兒他的舅母表嫂總不會如此搪塞了吧?
這般想著,賈璉矢口否認,隻說想知道而已。
兩位長輩依然完全不理會賈璉的話。劉氏甚至很肯定地說:“不,璉兒你定是聽到什麼了!不會是什麼……你爹寵妾滅妻氣死你娘的胡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