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老親們,越過他這個榮府家主,把信送去給一個內宅婦人,卻是怎樣的一個意思?!
這般抬舉一個婦道人家,置他賈恩侯於何地了!
更誇張的是,賈母的這些回信裡,雖沒明說,但字字句句都蘊含著“她賈史氏的意思,便代表著寧榮二府的意思”。
哈,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賈赦一想到這,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也幸好,他這老母親沒算老糊塗,還知道要待價而沽,回的信裡,俱隻是顧左右而言他,沒一句準話。
這倒省了賈赦“作假”的麻煩。
不過。賈赦心內冷哼。光是由他這個家主親自去送信,就算這信的內容啥都沒有,但亦足夠叫那些老親乃至旁觀者們,浮想聯翩了!
賈史氏,真是好手段啊!
賈赦可不能叫對方輕易得逞。不過這事有些難辦,旁的老親還好說,送了信,還可以圓回去,就是甄家……
——賈赦聽張樞說了,甄家已經旗幟鮮明地投靠了一位皇子。最近正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四處明目張膽地招攬人……
如此肆無忌憚,賈赦肯定得躲過去。不過賈甄兩家最是親厚,尋常借口可不行……
賈赦暗忖著,該如何把這事兒給避過去之際,一個普通下人打扮、長相不起眼的男仆,悄無聲息地來到賈赦的身側。
薛王氏反而不太在意這個。畢竟這裡俱是她信得過的人,她兒子愛怎麼說都行。薛王氏更加關注,薛螭到底是打哪聽來這些烏七八糟的話。
聽到母親的問題,薛螭搖搖頭,說:“沒有誰,反正我就是知道。”
對此,薛王氏也沒有繼續追問。她心想,大概是有誰來家裡做客,那態度露了幾分,叫這孩子察覺到了吧。
——是的,在薛王氏眼裡,她的小兒子就是這般聰明,能發覺到什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想到這,薛王氏的心情,一時十分複雜。
她一直想著,要儘己所能,好好護著兩個孩子,讓他們快快樂樂地成長。
萬萬沒有預料到,她的孩子居然會在這麼小的時候,就感受到“商戶”這個出身所帶來冷眼與冷遇……
再一次憂心薛螭太早慧的薛王氏,更加堅定了,有什麼事真的不能叫這孩子單獨去亂想的心。
她覺得,為了祥哥兒好,她或許可以跟他多說一些事情,叫這孩子不會因為想歪而長歪。
想罷,她無視何嬤嬤勸阻,說道:“祥兒,既然你如今多少都知道了一些,有些事情,媽媽雖然不樂意,但亦不得不早些說與你知道。”
說到這裡,薛王氏的心,酸澀無比,可她仍硬著心腸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口:
“我們家啊,雖說祖上出了一位紫薇舍人,現在呢,是堂堂的皇商。但始終隻是一介商戶。
在大順,許多人嘴上不說,其實打心裡都是瞧不起我們商賈的。”
薛螭:“包括那些農漢?”
“包括那些農漢。”
“為什麼呢,我知道那些人很多連肉都吃不上,可我們家天天有肉吃……我們家有錢。”
聽到這話,在場的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薛王氏笑著說:“這為什麼媽媽是不知道。不過媽媽知道,這世道,光有錢是不行的……”
“還得做官!”薛螭搶答。
薛王氏又笑了,“是的,還得做官。祥兒知道怎麼才能做官嗎?”
“要考科舉。”薛螭說,“媽媽,所以爹才要我和哥哥去念書嗎?”
薛王氏麵露欣慰之色,她點點頭,說:“沒錯,隻有做了官,我們家才能改換門庭,才能擺脫商戶的身份。”
薛螭聞言,抬頭望著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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