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這個“命令”,自然是指林家嫡長子降生時那“百花盛放滿院馨香”的異象,絕對不能傳出這個院子。
此刻能待在這個院子裡的,俱是林如海夫妻的心腹仆人,雖心裡有些疑惑不解——畢竟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夫人的娘家、京城榮國府的二房得了個“含玉而生”的、有大造化的哥兒,都給宣揚得人所共知了!
不過林家的下人們素質都是杠杠的,無論聽沒聽懂,也沒有多嘴,隻低頭應是。
林如海警告完畢,暗自打算後麵讓林信注意著點,就將此事壓下。想著房裡的愛妻嫡子,林如海臉上總算泛起初為人父的喜意,便開始有條不絮地吩咐著下人們各處報喜乃至之後的洗三事宜,此處不再一一贅述。
這邊廂林如海尚在安排,那邊廂因生產力竭昏睡過去的賈敏亦悠悠醒來。
此時賈敏的身子已打理乾淨,人也抬到隔壁乾淨的廂房,是以她也沒覺得哪裡不適,神色還帶著點睡醒之後的茫然。
猛然想起脫力前聽到的穩婆的話,賈敏渾身一震,急急喚道:
“嬤嬤、嬤嬤!”
“小姐,老奴在這!”賈敏的奶嬤嬤李氏立刻上前。
“嬤嬤,真、真是哥兒?!”
“是的,小姐,真是哥兒!小少爺模樣兒可俊了,像極了您和姑爺……”
不待李嬤嬤說完,賈敏雙眼發紅,全身不住的戰抖,喉中壓抑不住地發出一聲嗚咽。
李嬤嬤慌了,急道:
“小姐莫哭,月子裡是不能流淚啊,會落下病根的!嬤嬤求您了,莫哭了,這是喜事啊小姐!”
聞言,賈敏艱難地控製住情緒,擦擦眼角幾若滲出的淚花,“對,我不應該哭,這是喜事,大喜事!”
苦熬多年,終於得到這麼一個寶貝,賈敏隻覺人生完滿了。過去為了這寶貝而喝的各種苦藥,求的各種秘籍,拜的各路神佛,受的各種冷語暗諷,如今想來,竟都像帶了蜜一般。
為了她和夫君的心血結晶,為了林家的百年基業,一切苦難終是值得的。
接著,賈敏先讓新上任的奶娘抱了她的孩兒過來看了一圈,詢問了一下關於新生兒的各種安排是否妥當後,才把人放回去;又問了李嬤嬤,知道她的夫君在外麵安排著各色事宜,之後才會進廂房來看她——當然是隔著屏風——和他們的孩兒,賈敏才開始有心思關注其他事。
例如她的孩兒生下來後,室內徒然冒出的香氣。
賈敏猶記得當時的自己渾身乏力,整個人累得像是飄到空中了一樣,迷糊之際,鼻端就聞到一股濃鬱但不熏人的香氣,似乎是多種花香集合到一塊,卻完全分辨不出來是哪些花香,而聞著這花氣,卻令她覺得心神安寧渾身鬆快……
這麼想著,賈敏斟酌下,便問李嬤嬤:
“嬤嬤,剛剛我兒出生後,是不是突然生出了一陣花氣?”
話落,賈敏便見李嬤嬤的臉色有點難看,還帶著微不可見的不滿——莫不是她的孩兒……
“小姐!”李嬤嬤到底是在賈敏出生後便在身邊侍候了幾十年的奶娘,就算其他地方差強人意,但光是看賈敏臉色這點上,卻是頂尖中的頂尖,“小少爺好著呢,小姐放心。隻是有個事,老奴不知道該不該講……”
賈敏自是讓李嬤嬤說的。李嬤嬤沉吟掙紮幾番,終是說了。
說的便是方才林如海讓下人們不許泄露半句林家嫡子出生天帶異象的事。
對此,李嬤嬤是有些不滿怨懟的。李嬤嬤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得了大造化才被選上當賈敏的奶娘,人是足夠忠心耿耿,但不免淺薄無知。她彆的不懂,但還是知道的,前兒小姐的二嫂生了一個“含玉而生”的哥兒,因為這“天生異象”,人人都說那哥兒是個有福的有大造化的,那名頭鬨得,就是離京城離得老遠的揚州都能聽到!
特彆是當初從京城來揚州報喜的,正是國公府二房的下人,那人那嘴臉那語氣喲,可真真叫人窩火!
幸好當時小姐已經懷上小少爺了,要不他們林家的下人準被那國公府二房的下人給擠兌到天邊去了!
現在他們小少爺亦是生來不凡,合該宣揚出去,把國公府二房的囂張氣焰給壓下去,好叫他們知道不是隻有他們家的哥兒才是有大造化的!也正好打一下這麼多年那些暗地裡說她家小姐是不下蛋的母雞的賤蹄子的臉!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