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社長，在忙嗎？”顧陸打電話。
雖說節假日有“群發祝福短信”的交流，但和這位新銳作家之間，是好久沒有聯係了。
突如其來的問候，讓汪社長很懵圈。
“不忙，小顧老師打來的電話，就算我忙也不忙。”汪社長回應，他停下筆，開始轉動筆蓋。筆帽好像司南一樣轉動。不過漫無方向。
“是這樣的，之前汪社長和我聊的版稅率的事還算數碼？”顧陸說，“我寫了一本新書，想投汪社長的出版社。”
汪社長聞言手指按住了筆蓋，“投稿我們新青年出版總社？”
“方便嗎？”顧陸問。
“當然，”汪社長乾淨利落的說，“什麼作品？我馬上拜讀。”
兩人也沒再閒聊，立刻掛斷電話。
顧陸把稿件發給了汪社長。
認真說起來，儘管稿件先發給了少年兒童出版社，但顧陸絲毫不擔心，稿件會被盜用什麼的。一是顧陸當下的名氣已不是可以拿捏的普通作家了。其二，新上任的袁社長如果敢這樣做，就彆想在出版業混了。
作家誰不自危？
為表對顧陸作品的尊重，汪社長暫時放下手上的事，鋼筆都蓋上了。
“《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不會是作品不太好，少兒兒童出版社不收吧？”汪社長突然想到這一茬。
但即便再不好，光是“顧陸”二字，就值錢。汪副社長和簡社長不熟悉，但覺得後者應該不是這麼短視的人。
怎麼說呢，出版圈子也有隔閡，新青年出版總社在冰城，距離四九城距離還是遠了些。
汪社長還未收到簡社長被調走的消息。
腦子裡思緒百轉千回，但手上的動作可一點也不慢，汪社長收到郵件。
下載好附件，汪社長看起來。
故事非常簡單，教授賀成的科學實驗在小白鼠阿爾吉儂身上取得了進展。
接下來是要進行人體實驗，而人體實驗招募的誌願者是善良樂觀的小鹿，關鍵是他有強烈想要變聰明的欲望。
經過手術，小鹿的智商從68躍升為185，同時升起了從未有過的情緒，以及以前看不清楚的記憶。
比如，曾經被朋友們戲弄。
比如，曾經被父母拋棄的原因。
母親一直不接受她自己生的孩子是腦子不正常的小孩的事實。所以帶著小鹿四處看病，甚至還用上了偏方。
有個劇情讓汪社長，看得非常有代入。
代入感也分兩種，首先是最普通的，因為自己也經曆過類似的事。其次是劇情，讓沒經曆過的人也能感同身受。
小鹿回憶起兒童時期，他受到的第一次誇獎，來自騙子。一個騙母親可以將人變聰明的騙子。
騙子誇獎了小鹿，且不嫌棄小鹿大小便失禁——正是因為這件事，哪怕小鹿後麵變聰明了，想起此事，仍舊不怪這個騙子。
“再聰明的智商，也無法逃脫兒時記憶的牢籠。”汪社長感覺心被劃拉了一刀。
《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發刀的地方和普通虐文不同，伴隨著小鹿的經曆，一點一滴由報告的形式公布出來。
汪社長握著鋼筆的手，都越發的用力，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小鹿學習意識這麼強烈？為什麼他想要成為一個天才？因為那是他母親的願望。
母親想讓小鹿變聰明。
為什麼顧陸說，這本書和原身非常貼切呢？
因為原身第一次小學寫作文得獎，當時母親和父親在吵架，他拿著獎狀回去給父母看。父母高興之餘，一時之間就沒吵了。
所以原身和《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主人公一樣，自顧自認為，隻要自己能拿更多作文比賽獎狀，那麼父母就不會天天吵架。
當然這一點，顧陸是不會和記者說的，記者知道顧母和顧父是怎麼樣的人就夠了。沒必要再透露這一點，以免讓顧母和顧父“得意”。
在看書途中，有手下的編輯敲門，但被汪社長打發走了。事情重要程度，完全不如手上的作品。
前麵汪社長沒哭，身為社長，見過太多刀子利落的作家。但看到小鹿發現自己的智商已極速下降，乃至再次完成不了普通的圖案測驗時，主人公崩潰了。
[不，你不了解，因為這沒發生在你身上，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夠了解。我沒有怪你。你有你的工作要做，有博士學位要拿，而且……
我在往上攀升時經過你的樓層，現在我在下降的途中再次經過，但我想我不會再搭這部電梯。所以此刻就讓我們互相道彆。]
“難以抵擋的絕望，這一次電梯下去，就再也上不來了。”汪社長是因為這種絕望的情緒而眼眶泛紅。
特彆是這一次降落，會落到比以前更低的地方，看小白鼠阿爾吉儂的命運就知道。
小白鼠死前最後兩天，狂躁的攻擊同類，最後麵是傻愣的站在自己屎尿之中。
“解決自己的三急，可能兩三歲的小孩都能學會，甚至更小的小朋友都行。但對於智力障礙的患者來說，需要多次練習。”汪社長並不能想象，小鹿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但……
唉！這作者心腸是石頭做的吧。
能刀到老江湖，足以證明，這文章是相當好哭。
［末了，感謝重大SPF實驗動物中心的支持］，看完後記。
三個小時，汪社長看完全書，他算是速度比較快的。
“將一個本來就是弱者的主人公，經過實驗，變得更弱。這個顧陸真是那個寫了《小王子》《昨日公園》的作者嗎？”
“朋友是小鹿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牽掛，但偏偏那些人隻是想嘲弄他。”
“太難受了，一個人即便擁有絕對的智商，沒有匹配的情感支撐，也沒辦法存活。”
汪社長有太多的評價想要說出口，因為這本書有太多值得討論的事情。
可即便看完全文內容了，汪社長腦海中也縈繞著“讓一個人變聰明，真的好嗎？”這樣的疑問。
大概幾分鐘之後，汪社長從書籍情緒走出來。
第一反應是，“這種好書，少年兒童出版社居然會漏簽？”
隨即，汪社長認為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無所謂，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他了。
他必須百分百把書簽下！
換而言之，是出版社體現誠意的時候了。
立刻給新青年出版總社的社長撥去電話，不用問，汪社長就知道，社長是不在出版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