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道顫顫巍巍,看著眼前的一切,驚訝得合不上嘴,又喊不出聲。風刮著張老道的衣袍呼呼作響,張老道打了一個哆嗦,可是,張老道感覺殿內還有一股更冷的寒氣。
張老道強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朝殿內走去,擔心那個盜賊從某個角落衝出來。
走到中間的位置,張老道猛地停住了腳步,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原本安置真武大帝金身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那股淩人的寒氣正從這裡不停地冒出來。
張老道在這裡活了六七十年,從來都不知道這裡竟然有個地洞。
張老道用手電筒往裡照了照,台階向地底延伸,一直到看不見的深處。
張老道默念著無量天尊,一步步往下挪,地道潮濕陰暗,連手電筒的光都被籠罩著一層霧氣。張老道隻聽得自己的喘氣聲,他真希望這一天不是封山日,這樣至少不會隻留他一個人他在山上。
“他們要偷什麼?”張老道嘀咕著,台階濕滑,他差一點摔倒。張老道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師傅曾經跟自己說過。金殿下麵壓著一個邪惡的魔頭,每天正午時分的雷電正是為了煉打殿下的魔頭。
起先,張老道還會跟投緣的遊客講起這個故事,當成一個旅遊的添頭。直到有一天,在一個遊客的帶領下,一夥學生衝上金頂,打著砸爛一切牛鬼蛇神的口號把正處壯年的張老道改造了一番。他那條傷腿就是那次改造的成果。從那以後,張老道再也不跟遊客講那個傳說。
時間一晃二十多年,張老道都已經把那些怪力亂神忘得七七八八,更加不記得師傅跟他說的鎮壓在殿下的妖魔是什麼來頭。
走在這段狹窄的台階上,張老道想著師傅對他說的話,好幾次想掉頭回去。另一邊好奇心又不斷牽著他下行。
越往下走,溫度越低,好像進了冷庫一般。
這時,台階的儘頭傳來一些聲音。
“十二年後……我們會解決的,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是一個女性的聲音。
“十二年後?讓他在這地底關十二年?你們怎麼敢!”一個憤怒的男人的聲音。
接下來,張老道就聽到一聲古怪的吼聲,聽著像老虎,張老道不敢肯定。又走了十幾步,裡麵有光透出來,張老道緊走幾步,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一個石室出現在眼前。
幾十根胳膊粗的鐵鏈穿插在石室當中,將一具結冰的巨大銅棺材半吊在空中。棺材上貼滿了各種符籙,
棺材的蓋板已經被打開,蓋板靠在了旁邊,不少鐵索斷開,在空中不停地晃動。
而在地板上,幾個穿長衫的人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
是盜墓賊闖進來了?
張老道往前走了兩步,作為道士,他知道那些鐵鏈符籙都是鎮壓惡魔用的,難道真如師長們所說,在這金殿下,鎮壓著一個邪惡的魔頭。
張老道按捺不住好奇心,朝棺材走了過去。
透過厚重的棺材板,張老道看到了棺材裡的魔頭。
在棺材的中間,一個光著身子,白白胖胖的嬰兒躺著,嘴裡發出讓人憐唏的咿呀聲。
棺材的邊緣還結著冰,可嬰兒臉色白裡通紅,沒有半點畏寒。
在嬰兒的肩上,有一隻小麻雀,小麻雀正在用嘴去啄嬰兒身上的鐵鏈。
突然麻雀扭過頭,打量著張老道,盯著張老道頭皮有些發麻。張老道現在很肯定,這就是早上看到的那隻麻雀。
看到來了人,嬰兒咧嘴笑出聲,朝著張老道伸出雙手,嘴裡咿咿呀呀,似乎想要抱。
張老道的心一下軟了,下意識伸出手來。
突然,嬰兒的手定住了,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張老道的背後。張老道的肩頭一沉,有什麼東西搭在了張老道的肩上,一個尖銳的東西透過棉袍勾了進來。
張老道回頭一看,頓時渾身發軟,身子直接癱了下去,心裡要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
是白天見到的那隻黑虎,它全身漆黑,隻有兩隻巨眼透著橙黃色的光,虎牙如匕首一樣張在外麵,一對虎爪又大又粗,張老道感覺它能一下撕開自己的胸脯。
黑虎嘶吼一聲,並沒有撲向倒地的張老道,而是跳上了石台。幾個清脆的聲音,鐵鏈被割斷了。
張老道渾身無力,眼睜睜看著那隻黑虎叼起石台上的嬰兒,一步躍下,隻消幾個跳躍就消失在台階的儘頭。
那隻麻雀飛了出去,消失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張老道,似乎在嘲諷一個凡人竟然闖進了妖魔的世界。
上海有一所產科醫院,最早是兩位美國傳教士在浦江之畔修建。醫院的屋頂是特彆顯眼的紅色。老上海人把這裡稱為紅房子婦產科醫院。
這一天,302號產房裡一對夫婦正在收拾東西。三天前他們產下一個男嬰。醫院要他們的孩子住院觀察四五天,因為男嬰有些黃疸。
夫婦認為不是什麼大問題,出去曬曬太陽就好了。其實兩人是擔心不菲的住院費。他們到上海務工,老板並沒有給他們交醫療保險。
新晉父親叫唐國盛,長得很結實。唐國盛在上海的一個工地做裝修,他會泥水活。母親叫牛愛芳,在工地上給工友做飯。
“真好笑,老虎、貓都分不清。”唐國盛在翻看隔壁床留下來的報紙,《走進市民》欄目有一條新聞,一位市民反映在街區的公園發現一隻黑色的老虎,當場嚇得暈了過去。不過,據這位市民的鄰居表示,此人平時就神經兮兮,這一次多半是看到一隻黑色的貓,誇張成了老虎。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黑色的老虎!記者很負責任的到動物園調查,長得像河馬的園長發誓,園裡絕對沒有老虎跑出去,老虎可是吃人的,要是有老虎跑出去,自己絕不會隱瞞。最後記者斷定,這不過是一位市民的錯覺。
“彆虎啊貓的了,趕緊收拾,這醫院我可呆夠了,一股怪味!”牛愛芳一邊說著,一邊催催丈夫收拾著東西。
“我們家的男娃兒要回家了。”唐國盛特地將男娃兒三個字咬得特彆清楚。302號產房三個產婦,隻有他家生了一個男孩,這是唐國盛感到特彆自豪的地方。
“他們城裡人又怎麼樣?生不出男娃兒,他們在城裡的房子遲早還不是彆人家的。我們娃兒大了就娶個上海的女娃娃,以後房子車子都有了。”
牛愛芳笑得合不攏嘴,好像車子房子就擺在眼前。
隔壁床的兩位產婦早幾天分娩,昨天已經出院。這是唐國盛感覺今天出院略有不足的地方。不然,他可以再一次給兩位產婦展示一下他兒子“不同凡響”的身體結構。
這時,窗外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似乎是一隻貓,唐國盛定睛一看,赫然是一頭黑色老虎把頭拱在窗子上。
“老……老……”唐國盛指著窗口,說不出話來。
“叫我乾什麼!”牛愛芳說道,昨天,她聽說隔壁床的要搬去月子中心,吃穿有人服侍,想著自己隻能回到工地的小房間,她心裡就不太開心。
“不是,老婆,是老虎!”唐國盛去拉妻子,可是回過頭,窗子上什麼都沒有。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哪有什麼老虎?”牛愛芳把一堆雜亂的衣服丟到唐國盛身上,“趕緊收拾好。彆想偷懶。”
唐國盛揉揉眼睛,老虎不見了,窗台上現在有一隻麻雀,它歪著頭,盯著對方看。
“去!”唐國盛驅趕著,麻雀卻一動不動,隻盯著唐國盛看。
一定是錯覺,是自己這些天照顧老婆孩子太累了,鳥是不會盯著人看的。
“你管一隻雀子乾什麼,快把衣服疊好。”
這時,鳥卻朝著朝外麵叫了起來,唐國盛感覺它像是在跟什麼人打招呼,但鳥怎麼會打招呼?唐國盛決定不理它,開始疊起那堆衣服。
正當收拾妥當的時候,牛國柱聽到孩子的哭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