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尊至河來浪難平
水中蝦蟹霸道行
把你丟在鍋裡煮
仰麵朝天滿麵紅
杜文辰和曹誌純回到家,先是把買樹苗的消息告訴了外公外婆,怕他們擔心。
第二天,曹誌純快馬加鞭又來到儒家客棧。還沒進門,忽然看到不遠處牆根下坐著一個人,他把頭埋在兩個膝蓋中間睡的正香,若不是旁邊放著鬥笠,曹誌純根本認不出他就是曹誌明。
曹誌純鬆開馬韁繩跑了過去,他心疼地推了推曹誌明,“誌明哥,醒醒”
曹誌明揉揉朦朧的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哈欠連天地問,“誌純啊,你怎麼來這麼早?”
“怕你等急了唄,你咋跑到外麵來了?”,曹誌純問。
“裡麵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嫌我穿得破,愣是把我轟出來了”
“狗眼看人低,真他娘的勢利眼,我找他們去”,曹誌純鼻子都快氣歪了。
曹誌明急忙攔住他,好言相勸,“把錢如數還給了我,咱就不與他們計較了”
殊不知,曹誌純和杜文辰剛走,曹誌明非要退房把錢要回來,不為彆的,隻是心疼那十塊大洋。
“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兒”,曹誌純怒罵著和曹誌明一前一後上了馬。
風雨烏雲混天日,日月星辰始抱團。
回到家,哥仨又聚在一起。
“哥,咱們是不是該去謝謝麻子了?”,杜文辰問。
曹誌明擺擺手,“我看還是算了吧,你不見朱豹正找他麻煩來嗎?咱就彆跟我在添亂了,再有三天樹苗就到了,咱們還是去臭坳看看怎麼栽吧!”
“好吧,聽你的”,曹誌純說。
曹誌明帶上長尺,叫上外公,大家一起去了臭坳。
四人連續兩天都拿著長尺,在無人問津的臭坳東拉西扯來回轉悠,村上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到了第三天,當把一車車青綠的樹苗從四麵八方運到臭坳時,大家才知道是在上麵栽樹,主人還是一個斜子。
曹隆坡炸鍋了,震驚了整個鄒縣。外公的斜名一天之內家喻戶曉,傳的他神乎其神,不是多麼偉大,而是更加憨傻,是人都不相信彆人做不成的事,在一個傻子手裡能辦成。
三十萬,三十萬呐,開玩笑!
大車小輛整整運了七天,臭坳周圍堆積的各種樹苗像一座座小山。
開弓沒有回頭箭,錢花了絕不能半途而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活與否先不說,既然買了就得栽上。
晚上,哥仨聚集在外公家裡,商量下一步的具體工作。
“誌純你到附近的家什房租些盤子、碗、大鍋、蒸籠和帳篷,再請幾個廚子負責埋鍋造飯,我負責找人,文辰你負責買東西,明天咱們分頭行動,準備後天正式開始栽”,曹誌明把任務分配到位,坐了一會兒離開了。
在那個年代,百分之八十的是窮人,挨餓司空見慣,不論孬好,誰要一天能吃上三頓飯,那是天大的幸事,聽說去臭坳栽樹不但有白饅頭,還有肉吃,這是他們就是過年也不敢想的事,所以消息一出,四鄰八村約有上千人來踴躍報名。
過了一天,嗬,整個臭坳人山人海熱鬨起來!
有挖坑的、運苗的、扶植的、培土的,從尊至河挑水的人來來往往,穿梭一般,歡聲笑語響成一片。
再看河對岸的大堤上,帳篷一座挨著一座,一張張桌子一條條板凳,整齊地擺在裡麵。
中間一座最大的帳篷裡,幾口大鍋上麵架著層層蒸籠,“呼呼“地冒著熱氣,發出陣陣五穀的清香。
幾個大廚師傅,手拿菜刀熟練地舞動著,那刀口那節奏那動作那形態,美輪美奐協調有序。
又有六七口中鍋並排支著,鍋底下乾柴烈火熊熊燃燒,嫋嫋炊煙冉冉升起,彌漫了半邊天。幾個師傅,站在土灶旁,放下勺子就是鏟子,“叮叮當當”好一首美妙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這種難得一見既熱鬨又壯觀的場麵,延續了十幾天。
完了,三十萬棵樹苗終於要栽完了。
最後一天,外公決定多炒幾個菜犒勞一下大家。
收工了,大家把自己手裡的工具放好,乘船來到對岸帳篷裡。
正當大家洗手準備吃飯時,趙鐵生帶著一夥歪戴帽子斜楞眼的地痞流氓闖了進來,一個個拿著棍子,搖頭晃腦。
“斜子呢?你給我出來”,趙鐵生吼叫著,看樣子是專門衝著外公來的。
“喲,趙二公子,您來找我有事?來,抽煙”,外公陪著笑臉,遞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