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開了暖氣的房間裡捂回來的好氣色都被一股腦地衝走了。
這小孩看上去十一二歲,處在一個男孩與少年的夾縫間,屬於是添些‘肥料’就能茁壯成長,少澆點水又顯得瘦瘦巴巴的年紀。不過他的身體還沒抽條,肉又少得可憐,本該有的嬰兒肥都消減了下去,一眼瞅過去就像個小小的蕩著衣服的骷髏架子,有些嚇人。
藤丸立香在腦中過了一遍措辭,才開口對他說道:“事發突然,我和拉曼先生都沒怎麼交接,不然你和我講講?”
“可、可是我沒錢……”奧布裡垂下腦袋小聲說道,然後飛快地看了一下藤丸立香,“不過拉曼偵探說他願意幫我——是真的!我沒騙人!”
他生怕藤丸立香不信似地,嘴巴張了張,磕磕巴巴地解釋說:“我在一個月前就找不到爸爸了,就是上個月的14號,碼頭的叔叔們說我爸爸在那天有晚班……啊、他在碼頭工作,是哥譚灣碼頭的裝卸工。以前有晚班,他都是下了工早上五點就回家了,隻有那天我怎麼也沒等到爸爸,電話也聯係不上,後來去碼頭問,他們都說沒有見到過。”
“失蹤?”藤丸立香挑眉。又是失蹤案?
“我去了警局,那些大警官說近幾個月失蹤的人太多了,可能是同一夥人犯的案,他們在申請聯邦調查局(FBI)介入,說有消息了就會通知我……但賽琳娜和我講警局的人都靠不住,新上任的市長是個什麼、呃,屍位素餐的蠢蛋,無論查出什麼東西也肯定和以前一樣準備息事寧人。”奧布裡學著一個女性的腔調說話,他這個年紀其實也沒完全懂這些單詞的意思,隻是將句子複述出來罷了。
藤丸立香:“賽琳娜是誰?”
“賽琳娜是個很好很好的大姐姐,她經常送吃的給我們,哦、還有小貓們,下城區的貓咪就沒有不親近她的。”
藤丸立香在心裡默默地想,這聽著像個人型貓薄荷。
奧布裡接著自己沒說完的話說下去:“因為我年紀小,很多事情彆人都不樂意和我說。所以我才會找拉曼偵探幫忙——我在酒館聽他們說拉曼偵探是很厲害的——沒想到他真的願意幫我找爸爸的下落。一個禮拜前他還和我說自己已經查到了一點線索。”
43號裡沒有任何有關於馬裡科·拉曼搜集的案件信息,昨天剛到的時候藤丸立香就翻看過,原先被丟在桌麵上的紙質文稿都是一些店麵的經營資料,案例囊括了大半個哥譚城,城裡有頭有臉的大產業全被仔仔細細地剖開擺在裡麵,從行業競爭優劣勢到盈利能力分析——藤丸立香還以為他是金融專業的畢業生。
“等我和他聯係上了,我幫你問問。”藤丸立香說道:“你也可以再和我說一下,正好我接下來要在這兒留很久,我也能幫上你的忙。”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我不收你的錢。”
奧布裡小心地看著她,大概是這會兒又意識到了天上是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的,哥譚這座城市裡心眼比人口數還要多,他訕訕道:“藤丸姐姐,你和拉曼偵探一樣都是很好的人,但是我……”
“也不全是免費的,”藤丸立香打斷他,看出了小孩的惴惴不安,“我需要你幫我一些小忙。”
奧布裡:“什、什麼忙?”
藤丸立香微笑:“哦、這個等我想好了再說。”
奧布裡縮了下肩膀,狀似沉思了會兒,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自己的衣領裡扒拉出一條項鏈。
那是個老式的掛墜項鏈,鏈子上墜著個有些厚度的圓形鐵片,正麵能從一側往邊上推開,露出鑲嵌在中間的照片。
“這個就是我爸爸……”奧布裡沮喪地說道,“我的手機被人偷走了,家裡的照片我也拿給拉曼偵探了,我現在……隻剩下這串項鏈了。”
照片是幾年前拍的,被保存得很好,大約隻有藤丸立香手掌的五分之一大,卻很清晰。上麵印著一家三口,應該是在奧布裡五六歲的時候,母親抱著他,身旁站著一身西裝的丈夫,一隻手攬在她的肩膀上。
項鏈的鏈子不算長,奧布裡隻能從茶幾上探過身體拿給藤丸立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