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也不等他開口,就轉身進了屋。
該問的都問清了,這些年難得有這個機會,徐魯想。可她還是很難過,一想到從此以後再沒關係就難過。
十五六歲的時候迷戀他的浪蕩不羈什麼都不往眼裡放,總是會想,像他這樣的男人後來都會娶了誰呢?十八歲他追她,她想給他生孩子。可是後來,他走了。
那晚直到後半夜,徐魯才睡著。
人一直迷糊著,睡得也不踏實。醒來是個淩晨四點半,她起身出了門,雨已經停了,門口的小屋燈亮著。
徐魯走近,掀開門簾,婦人正在縫衣服。
婦人看見她,笑道:“醒了,快進來暖和暖和。”
徐魯“噯”了一聲,坐去爐火邊。
“怎麼不多睡會兒,天還早著呢。”婦人的聲音和她迷糊時聽到的一樣,溫柔慈祥,“還難受嗎?”
徐魯搖了搖頭。
“昨晚小江跑了半個鎮子買的退燒藥,能不好的快嘛。”婦人笑,“這地方雨水多,不注意就著涼。”
徐魯接上後半句,道:“我喜歡雨。”
“那你可來對地方了。”婦人道,“乾脆在這多住幾天,小江每次都會待兩三天,幫我乾乾農活啥的。對了,今晚有雷雨,不怕打雷吧?”
徐魯笑:“不怕。”
“怕也沒事,不然要男人乾啥。”
徐魯悶聲不響,過了會兒道:“您誤會了,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還沾點親的,論輩分,我得叫他小叔。”
婦人明顯楞了一下。
“沒血緣吧?”
徐魯頓了一下,搖頭。
婦人鬆了口氣般,一邊低頭穿線一邊道:“那就沒事兒,這都什麼世道了,咱還能倒回去搞老祖宗那套不成?”
徐魯垂頭道:“會亂了輩分的。”
婦人笑著說:“你們年輕人怎麼比我還放不開?他昨晚給你喂藥那樣子嬸兒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
徐魯低頭不語。
婦人:“你是叫妍妍吧?”
徐魯:“我叫徐魯,妍妍是小名。”
婦人咀嚼著她的名字,問她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不像個女孩子名字,還是小名好聽,妍妍叫著多招人疼。
徐魯笑:“魯是笨的意思,我小時候挺笨的,我媽就起了這個名字,我爸不喜歡,妍妍是我爸起的。”
婦人失笑:“你媽怎麼想的,哪有人給女兒起這麼個名兒。”
徐魯笑:“我也覺得。”
說著說著天微微亮了,徐魯看了眼窗外。婦人將烘乾的衣服給她,去了後院給雞喂食。
徐魯換好衣服,拿了自己的包,回過頭看了一眼裡屋那扇緊閉的房門,片刻後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走了。
婦人出來見沒了人,朝屋裡喊了幾聲。
這一聲把江措喊醒了,事實上他也沒怎麼睡著,聽見聲兒下床打開門,婦人剛好從門口進來。
看見他就道:“剛還在呢,我就出去了一下回來就不見人了,大清早的能去哪兒呢這姑娘。”
江措皺眉:“我去找找。”
他穿著黑色短袖,清晨的涼風竄進胳膊裡,也顧不上套件衣服就出了門。鎮子裡的汽車站沒有開門,一路走過來也沒見到人。
沒找見,江措又原路返回。
看見婦人在門口張望,走近道:“她和您說過什麼沒有?”
婦人想了想說:“就隨便聊聊,挺正常的。”
江措深吸口氣,眉頭緊鎖。
昨晚發個燒半夜醒來,或許是生病的緣故性子軟了不少,這天一亮又跟變了個人似的,琢磨不透。
“我想起來了。”婦人驚醒道,“她問過我南坪怎麼走?說有同事在那邊。”
江措想起他昨晚問她來這做什麼,她說找人。
他點了根煙抽起來,回想了一下來山城見她的這幾麵。第一麵是消防隊門口,第二麵是麵粉廠,她為了救那個女人的兒子。後來就是扇他巴掌的那個晚上,大半夜的從醫院跑出來。再後來就是昨天,車子出事。
婦人見江措眉頭緊皺,道:“彆擔心,說不定是遇見個順風車什麼的過去了,找不見也不是沒道理。”
江措一口一口的吸著,臉色沉的發冷。
“電話能打通嗎?”婦人問。
江措搖頭,他沒她電話。
“大白天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地裡都忙活著人呢,你快找找去,這麼鬨彆扭可不行。”婦人說。
江措低頭,掐了煙。
“嬸子。”他抬頭,淡淡道,“走了就算了,本來也沒想著遇上,都趕巧了。”
“她去的是南坪,那可是個賊窩子。”婦人說,“一個女孩子跑那兒去,我這不相乾的人可都操著心呢。”
江措用腳碾著那根沒抽完的煙,淡淡道:“不是有同事在那兒。”
婦人抬手指著江措,氣不打一處來。
“真出了事你小子彆後悔。”婦人說完進了門,走出幾步又回頭道,“不找彆進我門。”
江措手抄兜,彆過臉,目光複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