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變成宋潛帶頭,他嘗試在府邸門口的門房那亮出手腕上的手鏈,對方竟然真的給幾人開門,還親自帶路,奉為座上賓。
又是熟悉的諂媚的笑容,景羽有些反胃,好像這裡的下人對待貴客都是這個態度,作為現代人,他實在無法適應封建社會的禮儀。
“諸位來賓,想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的這就去通報家主!”那位門房屁顛屁顛地跑進宅邸,丟下四人在風中淩亂。
好像也沒有這麼上心……景羽在心裡吐槽道。
顯然是這個地方很少沒有迎接這種規模的客人,連門房都有些生疏了。景羽觀察起府邸的構造,雖然是翡翠世家,但是周圍基本看不見玉石相關的裝飾,跟瓏州那位富商家中截然不同。
大概一刻左右,四人就被邀請進會客廳,見到那位神秘的家主。乍一看,不像是個生意人,沒有那種精明的氣質,反而像鄉下百姓的樸實。
尚玉山本來在院子裡喝茶,結果那門房急急忙忙跑進來,嚇得他以為自己被官府給查了,一個激靈從躺椅上摔下來,疼得齜牙咧嘴。結果門房隻是說有貴客來訪,尚玉山直接劈頭蓋臉臭罵他一頓。
宋潛脫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鏈,展示給尚家主過目,後者看到手鏈後眉頭緊鎖,好像意會到什麼。景羽注意到這個表情,意識到這個家主肯定知道些什麼。
“翡翠手鏈?你們怎麼會有這個物件?”尚玉山問道。
景羽直截了當地回答:“本官來自京城定明司,此串手鏈是有人丟入府內,被我撿到,一路追著蛛絲馬跡來到甘水縣。素聞尚家是甘水縣的翡翠世家,想必手鏈跟你們家族有所關聯,尚家主應該知道北方有一狐族吧?”
尚玉山皮笑肉不笑,背後卻滲出一層冷汗:“諸位大人既然是定明司來的,那麼此行的目的必定是妖,可尚某家中沒有妖祟……”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失去底氣,“其實尚某大概知道這串手鏈是怎麼回事。”
“無妨,我們有的是時間,還望尚家主徐徐道來。”景羽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
時間來到四十年前,那會的尚玉山還是十六歲的少年,風華正茂,意氣勃發。
那會的尚家處於事業鼎盛期,每天的翡翠訂單源源不斷,他也是從小在錦衣玉石中度過的。
尚玉山知道尚家自古以來就跟北方妖族有聯係,因為他總能在家中的大人手腕上看到顏色各異的翡翠手鏈。他也知道這手鏈代表著兩族之間男女的愛情,因為自己的母親就是狐族,隻不過……生下他沒多久就離世了。
尚玉山在私塾念書時也思考到一個問題,人和妖相愛真的會有結果嗎?妖的壽命可是上千年起步,人卻隻有那一刹那的芳華。欲長生,隻有一條路,那便是修行。
據說人一旦渡過六等的天劫,陽壽就會成倍增長,普遍在兩百年左右。傳說中的十等以上境界,更是掌握天地之力,逍遙於自然間,呼吸著天地氣脈,經久不衰。
因為尚玉山正值青春,對愛情也有懵懂的憧憬,於是花費不少時間在修行上。家族有錢有資源,培養一個武夫最是簡單粗暴,尚玉山從此走上習武的路子。
十年的光陰匆匆流逝,尚玉山的結局卻不如意,他沒有過天劫,兩次都沒有,這輩子就在五等巔峰止步。武夫對身體機能的損耗巨大,與其說是刻苦,不如把它當做一場豪賭,要是沒有到六等天劫境,尋常武夫能活的時間更短。
但是尚玉山依舊墜入愛河,他在一次替家族運送翡翠的途中結識一位領路的狐族女性。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撥動著尚玉山的心弦,偶爾的回眸,能讓這位涉世未深的青年陶醉其中。
兩人在狐族的一棵桃花樹下立誓,此生此世隻愛對方一人。
尚玉山如願帶上那串象征著愛的手鏈,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他可以一輩子不摘下這串手鏈。
尚家主看著麵前這串手鏈眼眶泛紅。
不過這個手鏈倒是給了凝曲很好的靈感,她決定以後要跟景羽也造一對信物。景羽表示你不是給我一柄油紙傘了嗎?
當年約定好的每年來一次桃花樹,哪知道那一次即永遠,尚玉山再也見不到那位令他魂牽夢繞的少女了。
當時兩人還處於熱戀期,對於未來都是向往的,甚至規劃好以後的孩子叫什麼名字。然而變故來得如此之快,北方狐族遭遇變故,一夜之間紛紛逃難。
尚玉山希望她能來到尚家,他許諾她會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可是她始終沒來,尚玉山在蕩州的四季中等了五載。
直到他當上家主,開始發動力量去尋找當年那位一同立誓的少女時,才發現,她的笑容早已定格在那一年,再也不會如約而至。
喬絮這種小女生倒是被這種經曆感動得死去活來,哭得稀裡嘩啦。景羽好奇尚家主講這段故事跟那串手鏈有什麼關係,開口問道:“請問尚家主,你的經曆對我們好像沒什麼幫助啊?”
“因為這串手鏈早就絕跡,狐族沒落後再也沒人能擁有這串手鏈。而我是現存唯一一位保留著定情信物的尚家人,至於其餘擁有這手鏈的尚家人,都不在世了。”尚玉山用手帕擦拭淚水。
“那會是誰給我們這串手鏈?”宋潛沉吟道。
景羽分析出結果:“隻有一種可能,現存的狐族。可是狐族讓我們來找尚家又是何意?隻有尚家主一人還留有翡翠手鏈,可是他的妻子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我認為現在一切謎團都指向北方狐族,真相都在那,我們得去狐族遺址看看。”宋潛收起那串手鏈。
尚玉山的嘴角微微翹起:“尚某可以給諸位引薦一人,他可以帶你們去狐族遺址。”他拍拍手,後院內走出來一位神情木訥的少年,相貌平平。
喬絮破涕為笑:“景羽你看,這人跟你是一對,你是死魚眼,他是麵癱。”
宋潛聽到喬絮這番話,笑得合不攏嘴,景羽氣的咬牙切齒,後槽牙要崩碎了。這次凝曲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輕輕撫摸景羽的臉頰,安撫他。
“你們……好,我……是……阮瑟……”麵癱少年斷斷續續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