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靜。
大家看著萬眾矚目的少年天才登上高台,宛如此刻,就已經確定是兩位天驕,橫空出世一般。
沒有人會懷疑張宸的資質,因為少時如此早慧,已經證明了其靈海大開,隻能是資質超凡才有的異象。
看著眾人期許的眼神,張宸心中一笑,不以為然,緩緩走上前去。常鏡在淩霄宗,都對此人的事跡有所耳聞,測完林清楓資質後,本就精神抖擻的他,更是鄭重地看著麵前的少年。
張宸伸手,不卑不亢,神色之冷靜,在常鏡眼中,甚至遠超林清楓,畢竟林清楓還有少年心性,雖然強忍內心喜悅,但在常鏡這人眼中,依舊能看得出來麵上表情。而此人,常鏡看不出來,恍惚間,麵前這個人不像是一個少年,好像是自己師尊站在麵前,古井無波,眼中全無可讓人看出的神色。常鏡緩緩將靈氣放入張宸體內,一時間,神色一緊,心中一驚,“不對,這不對。”
是的!不對,這太普通了,靈氣進去的酸澀感,一如往常,全然沒有之前進入林清楓體內的感覺。張宸則緩緩地感受靈氣入體,靈氣似細水長流一般,淌過身體,體內氣息膨脹,似有千鈞壓力。
張宸堅持著,壓力漸漸彙聚丹田之處,形成光團,體內諸多經絡,此刻展開,貪婪汲取著靈氣。他隱約感覺到了,一股印記,在丹田附著,一如前世,恍如命中注定一般。
那是天道印痕,對於每一個修行者可以修行的資格承認。
天道所賜,予之希望。
傳聞太古洪荒,人族弱小,異類猖獗,肉體脆弱的人類根本無法應對蠻荒凶獸,漸漸被蠶食,瀕臨滅絕。彼時人皇太宇,帶領族人走四域,跨九川,登千山。自身嘗百草,曆生死,隻為尋求力量與智慧,能夠幫助人族,跨過艱澀歲月,步向未來。而力量與智慧,又怎能輕易得之?
族人日漸凋零,最後所剩不足百人。
太宇於終感絕望,祈求上天。
上天,不應!
夢裡,太宇於一片漆黑中,迷茫不可求,快深陷其中之時,才發現亮光。太宇緊抓這束光,不敢撒開,而此光指引太宇,化為法訣,太宇帶領族人修行秘法,得蒙仙道。
人族得以繁衍。
後代所問,此光何名,與絕相反,太宇沉思,寫下:希望。
-------
當自己此時沒有力量,智慧也無法助我渡過難關。
那就將心,徹底交給希望吧,緊緊的抓住這束光,永不撒開。張宸的臉色通紅,好似韓青啟開脈之樣。但張宸的臉色不變,因為靈氣化作光束,如同希望一般,彙聚丹田。
一時之間,張宸隻覺得一陣玄妙,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全身顫抖,心神激蕩,宛若離弓之矢,飛向遠方。此刻,腦海空白,原本炙熱的身軀一軟,似是飛上雲端。
張宸微微張口,一口濁氣排出,此時他感受身上,才知道已經汗流浹背。張宸略微失神,便已恢複,他探尋體內,發現丹田處已然彙聚靈氣。
百脈得開!這,就是他追尋永生的希望。也大道伊始。
不同於張宸的舒坦,常鏡的臉色第一次有些怪異,他打量了一下張宸,又不敢相信的再試了一下,最終才無可奈何的接受這個事實。
“張宸,靈骨。”
全場一寂,鴉雀無聲。
張宸收起心神,聽到這個結果,他不為所動,淡然一笑,“一如既往。”
“真的是靈骨嗎?常鏡仙師是否有所疏漏。”有林家族老難以置信,貿然開口。
常鏡聞言,臉色一肅,銳利的眸子掃過開口的族老,讓此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常鏡冷聲道:“你是在質疑我?”
“不敢不敢。”族老收言,而張宸直接轉身,平靜的走下高台。
此時大家才紛紛反應過來,隻聽見不知道誰先開的口,人群頓時炸開了鍋,難以掩蓋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怎麼可能!張宸是靈骨?”
“他的資質居然隻是靈骨!”
“他可是我輩中公認的天才,甚至聲名都超過林清楓了。居然隻是個靈骨!”
全場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著張宸。
張月此時神情複雜,她看著自己從小到大,如同眾星捧月的哥哥,“哥……”,她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哥哥這麼天縱奇才,這麼優秀,居然隻是個靈骨資質。
她打心裡認為自己的哥哥會是仙骨,甚至都有可能超越常人認知的仙骨!
不僅是她,林野,林夫人,乃至林清楓本人,甚至全族,包括整個元國和淩霄宗的一些人,都這麼認為的。
但是如今,這個結果,狠狠地扇了所有人一記大大的耳光。
“該死,居然隻是個靈骨資質,居然讓我用了那麼多天材地寶,那麼好的待遇照顧了十幾年,還對他畏手畏腳的。”林野緊緊握拳,長歎一口氣,臉色陰沉不定。
林夫人則是又喜又怒,喜的是這小子居然是個銀槍蠟頭,這些年裝的這麼厲害,結果一到開脈居然是個接近於廢物的人,怒的是自己還真被唬住,這些年都跟個醜角一樣照顧他。不過這也算峰回路轉,那張宸和張月就再沒機會留下天寶閣父母的遺產了。
林清楓也無法做到淡然神色,他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沒想到隻是個靈骨資質,去了淩霄宗也最多隻是外門弟子,說不定還會降級成雜役弟子。
他一瞬間有些茫然,自己這四年來費儘心機的對付張宸,究竟是圖什麼,白費功夫一場?想了一會兒,他才收起心緒,這張宸,以後也入不得他的眼了。
其餘林家族老有的蹙眉,有的互相議論,有的不住歎息。
“這怎麼可能呢?資質越高的少年,會表現出遠超常人的特性才對啊!”
“這就說明了,特性不代表資質,也算是個教訓了,一切都還得以開脈測試結果為準啊!”
“唉,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好還有清楓少爺,不然林家這一次可真……唉……”
……
從高台走下,走回原來的位置,路很短,此刻卻顯得有些長了。
張宸臉色平靜,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他的身旁是眾人的身影,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他人的神色,也可以感知到那些同輩之人的目光。
有驚詫,有嘲弄,也有幸災樂禍,還有了然,更有不屑一顧和冷漠。
比和前世一樣的情形,這讓張宸思緒控製不住,仿佛回到了過去。
那時的自己,狼狽不已,神情恍惚,甚至還從高台走台階的時候不幸失足衰落,腳腕生痛,失魂落魄,沒人過來攙扶自己起身,哪怕是自己的妹妹亦如此。
失望,冷漠,嘲諷,幸災樂禍,這無數的目光和表情,像是一把冰刃一遍又一遍的刺穿自己的心靈,思緒空白,仿佛沒了自我,胸口作痛,哀莫大於心死。
就像是曾處雲台之巔,瞬時跌落凡塵。
恍惚間,他走在路上,眼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他跪在地上,臉色從清秀變得猙獰,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擦傷導致血淋淋的雙手,“為什麼……”
他拖著已經扭傷的腳踝在地上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爬行著,“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怎麼會是靈骨資質,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一定是常鏡長老測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