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箭雨的威脅下,每個人都在尋找逃生的辦法。
冰冷刺骨的海水毫不留情地帶走王妧皮膚的溫度。她渾身顫抖。
要是沒有身旁的人,她已經沉入水底,失去呼吸。
她想起了落入穎江的經曆,想起了她在穎江遺失的麒麟匕首。
這一段並不愉快的回憶促使她做出一個決定。
她咬牙忍受著刺痛,把黑水紋匕首交到六安手裡。
她想對六安說,在她失去麒麟匕首後的日日夜夜,是這把黑水紋匕首讓她得到安心。
麒麟匕首無可替代,它也是無可替代的。她不想把它遺失在這裡。
可是,六安卻握著匕首、連同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王妧又氣又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一陣沉悶而有節奏的敲擊聲通過海水和海風傳入幾人耳中。那是從戰船的方向傳來的。
幾乎在同時,箭雨停止了。
一道黑影潛至幾人前方數尺之外的位置,毫無顧忌地暴露在水麵上。
那是一個女子。
女子伸手往南麵一指,隨後一頭紮入水中。呼吸之間,她已遁出一丈遠,並再次浮出水麵,指路向南。
沒有人知道女子所指的是生路還是死路。
但他們知道,燈火通明的碼頭,他們暫時是回不去了。
“跟上去。”王妧說。
韓爽對她的殺心因劉匡而起,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但是,導致韓爽變得怒不可遏的卻是當時戰船上發生的變故。
這個變故對韓爽來說定然是十分沉重的打擊。相比之下,武仲這顆鉗製王妧的棋子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幾人身後,水波突然興起,推搡著他們往平靜的海麵前進。
王妧回頭看時,巨大的戰船正在緩緩向一側傾斜,戰船上的兵士紛紛跳入水中逃命。
韓爽登上了一艘小船,直立在船頭,魁偉得如同一棵大樹。看來,正是他下了從戰船撤退的命令。
王妧不禁猜測,闖入戰船的人到底做了什麼?那個人和前方引路的女子是什麼關係?或者,這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然而此時的她已經無力找出答案。
六安帶著她往離島南麵移動。她的頭腦逐漸變得昏昏沉沉。
冰冷的海水竟然讓她感覺到一種清涼的舒適。
直到被海水嗆了一口,她才恢複了幾分清明。
她差一點被這種靜無聲息的危險吞噬了。
右手臂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痛楚,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月光重新躲進雲層裡。
黑暗來襲。
王妧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她不敢閉上眼睛,隻能用儘全力向前,再向前。
一行人抵達離島南麵的一處海崖。嶙峋參差的黑石散發著刀劍般的鋒芒,似乎預示著潛伏的凶險。
指路女子赤腳踩在纏繞成團的墨綠色水草和嵌入黑石的淺色貝殼上,穩穩當當地爬上崖岸。
眾人正要跟隨女子的腳步上岸,王妧也不甘示弱。
六安出聲阻攔。
王妧充耳不聞。當她伸手抓住石崖上的一塊凸起時,她這才發現左手一點力氣也使不出,更彆說,她受傷的右手又開始隱隱作痛。
“武仲!”
武仲聽到王妧虛弱無力的聲音,雖然心中擔憂,卻不得不遵從指令助王妧登崖。
隻要王妧還留有一口氣,她就必須站著,絕不能倒下。這是刻入她血脈的鐵律。
崖岸上,指路女子焦急地探出頭來,查看崖底的情形。
她的腳邊堆著幾個鼓脹的水囊。她想,這些水可能要分一半出來,讓給這些人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