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兒維持著伏倒叩拜的姿勢,回答了一聲“是”,語氣聲調顯得平穩從容。
容溪眉頭皺起,顯然對這一句簡短的回答很不滿意。
容莎見狀,罵了林鹿兒一聲“沒眼力見兒的”,又喝道:“還不快把前因後果細細說來!若有隱瞞,絕不輕饒!”
容溪本不是苛刻之人,剛一聽見這番嗬斥,心下便覺得不妥。
但她轉念一想,容莎此舉也是為了讓釘子說出實話,不能算作刻薄。於是,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林鹿兒戰戰兢兢地直起上身,開口陳說:“趙玄收到了石璧寫給他的信,如今就藏在他書房的一方石硯中。他們二人已經擬定計劃,要對鱟蠍部不利。”
容溪心頭沉重起來。片刻之後,她追問:“什麼計劃?”
“他……準備和石璧聯手,剿滅鱟蠍部送入濁澤的人馬。”
容溪難掩驚訝,脫口而出:“你怎麼知……”
鱟蠍部的人馬進入濁澤的事並未傳揚開來,就連她這個聖女也是後知後覺。眼前的小釘子消息竟然如此靈通麼?
林鹿兒抬起頭來,睜大她那雙又圓又黑的眼眸,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她似乎曲解了容溪的問題,解釋說:“趙玄狂妄自大,從不刻意對我隱瞞什麼。他量我不敢將這些事宣揚出去。”
她說得合情合理,神情動作也十分真誠,不似作偽。
誰知,容溪卻不吃她屈意示弱這一套。
隨之而來的詰問變得越發尖銳。
“上一次,趙玄去闊斧林做什麼?”
林鹿兒脊背一涼,麵上卻不動聲色。她像是在回答一個極平常的問題:“他去闊斧林打獵呀。”
容溪冷笑一聲。
“我派人前去查探,他布哨設防,旁人根本無法近前。如果他隻是在打獵取樂,何須如此警惕?”
林鹿兒眼珠一轉,口中應付:“他戒心極重……”
“哼!他戒心極重,又怎麼會輕信了你?”
容溪的反問叫林鹿兒亂了方寸。
她急忙說道:“聖女!他相信我,難道不好麼?若他事事防備我,我就算有心,也無力為聖女效命,不是嗎?”
容莎聽得心頭火起,抬腳踢中林鹿兒肩頭,罵道:“沒用的東西,還敢回嘴!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就不能長點腦子,整天就知道打扮自己?遇事多想想你家裡的老娘,你這禍水!”
一番連打帶罵,惹得林鹿兒悲從中來,啼哭不止。
容溪聽得頭疼,伸手按著額角,放棄細想方才被打斷的思緒。
她擺擺手,示意容莎將人帶下去,兩耳終於獲得了清淨。
趙玄與石璧勾結,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此時,她很想像往常一樣,去向她的父親尋求幫助,請他指點迷津。可是她不能。
容全不想見她。這是她跪了一夜以後被迫接受的事實。
她隻能學習著,像她的父親那樣思考。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她該怎麼做?反之,她又該怎麼做?
“濁澤……”
整個容州,乃至整個南沼,無人不將濁澤視為邪惡的凶地,那裡瘴毒肆虐,毒蟲遍地,厭鬼橫行。
誰都可以對它避而遠之,唯有她——鱟蠍部的聖女不可以退避。
她不僅能禦百蟲,解百毒,還能驅瘴,殺鬼!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出現在那片凶地。沒有人能像她一樣名正言順地將那片凶地踩在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