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明,又是一日之始。
屏嶺哨所的警備卻沒有日夜之分。
王妧還沒睜開眼睛便聽見窗外的響動。
巡哨北樓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由近而遠、由遠而近。
昨日見過趙玄後,王妧便發現赤猊軍的人盯她盯得更緊了。
葛束更是毫不掩飾。
“王姑娘說得很對,沒有刺客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這樣才是眾目睽睽。”
從前,她不理解王姍為何要創下雀部和如意樓,為何要爭先、爭強。如今她懂了幾分,卻也隻是徒增煩惱。
王妧起身後先是去看了傅泓。
葛束略通醫術,說傅泓是犯了睡症,等她睡夠了自然會醒。
雖然王妧並不認同,但她能做的卻不比葛束多。
她心知傅泓出事是暗樓所為,既不能病急亂投醫,便隻能寄望六安得到消息後能帶來轉機。
而今昏迷不醒的人不止傅泓一個,還有容溪。
時輕時重的發熱、斷斷續續的囈語已經持續了一天兩夜。容溪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葛束說,這是鱟蠍部聖女體內的丹毒發作,能否熬過去隻有看聖女自己的造化,旁人無力插手。
這番話同樣叫王妧無法反駁。
此時,她正要前往看押容溪的廂房,誰知在半道上遇見了老五。
老五精神萎靡,像是天還沒亮就在這過道上等著了。
“大、大小姐。”
“什麼事?”王妧看他臉上寫滿了為難,心裡也做好了聽到壞消息的準備。
“我……大前夜,在障鬼台,大哥原本安排我去通知大小姐西麵出事了,可我……”
王妧明白他想說什麼。
好在,老五帶來的不是什麼壞消息。
“我知道。”
“你知道?”老五驟然激動起來,“那我大哥怎麼什麼也沒說?我犯了那麼大錯,差點害死大小姐,我、我……”
他一抽一抽地小口吸氣,既控製不住自己的舌頭,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悔恨和難過。
“當夜遇見厭鬼的情形,我沒有詳細告訴龐翔,自然也沒有告訴他你做了什麼。”
老五聽後,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多謝……多謝大小姐。”
“不必謝我。我不是替你隱瞞,免去龐翔對你的責罰,而是要親自責罰你。”王妧對他的哭聲無動於衷。
老五止住哭泣,有些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可他不敢反駁,隻敢抿著嘴,懣懣說:“是,大小姐,我甘願受罰。”
“我會跟龐翔說,讓你替我……”王妧頓了頓,轉而問道,“你從前在如意樓都做些什麼差事?”
“啊?”老五麵露不解,糊裡糊塗回答說,“如意樓的繡品在鬱、安、棘、奉四州都有銷路,我平時經常押著樣品、成品四處跑,對五州之間的各條通路都挺熟悉的。”
他說著說著,突然理解了王妧話裡的意思。
“大小姐,你是想讓我……去……”他伸手隨意指了一個方向。
王妧點了點頭。
他咧著嘴,又哭又笑,用另一隻手輕拍著自己的心口說:“我是真的很怕那個鬼地方,我真不想再回到那裡去了……可是我大哥他不知道……我怕他怪我,我都不敢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