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婆子牢牢記住紅姬說出來的幾個名字,她將親手為那個剛剛離開的叛徒製造一些致命的麻煩。
夜色正濃。
六安已出城外,整裝待發。
和容氏的人共事,他不是第一次。先前,他也曾扮成容氏家仆,混入仆從隊伍潛入離島尋找百紹公主蒲冰的蹤跡。
但是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不同。
押送行動的領頭人是鱟蠍部首領容全的族弟,名叫容丁。
六安看他仿佛在看一隻驚弓之鳥。
隨行十人,個個畏怯退縮,又似趕鴨子上架,被勉強拚湊成一支隊伍。
六安忽然意識到,這一趟他不會走得很輕鬆。
果不其然。
聞到肉味的獵犬很快就出現了。
白先生布衣布鞋,似乎不想惹人注目。
容丁見來者隻身孤影,才沒有過分慌亂。
眾人又見六安挺身而出、步履從容,隻當來者和負責護送劈刀的六安一樣是自己人。
隊伍停留在原地休整。
六安獨自走向白先生,沒有給對方半點好臉色。
“我還以為不會這麼快就見麵呢。”
城外無人莊院的算計險之又險。
要是他不夠機敏,紅姬的怒火足以將他連皮帶骨、焚燒乾淨。
和白先生打交道,這樣的算計隻會越來越多。
“這不是趕巧嗎?我正好在附近喝酒,聽說你出城了,就來送送你。”
“送我?莫不是送我去死?”六安故意試探。
“話怎麼能這麼說?我對你做的事,都是出於好心。而且,我的好心沒有白費,紅姬已經開始重新信任你了。”
白先生大言不慚。
六安從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
“她是否信任我,與你何乾?”他預料,白先生是衝著這一車劈刀來的。
白先生見自己說得再好聽,也打消不了六安的疑心,便不再拐彎抹角。
“我是來送刀的。”
六安隻料到一半。
白先生從身後拿出一把由破布包裹的單刀。那刀身長約有三尺,由精鐵鍛造,虎紋與祥雲紋飾上新添了許多道深淺不一的劃痕,破壞了它的美觀。
“連鋒都沒開好,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六安質疑白先生送刀的目的,“多送這一把刀,畫蛇添足麼?”
白先生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這把刀出自鬱州武庫,是從六州總督眼皮子底下借來的刀。它鋒利與否,都不影響它殺人。”
一番思索過後,六安才緩緩開口:“借刀殺人,引火燒……”
“哎呀呀,”白先生感歎道,“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敢打鬱州武庫的主意,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嗎?”六安故意貶低他。
白先生笑了笑,沒有上當。
六安再接再厲:“你的話說一分藏三分,說不定,我哪天就被你害死了。我可不敢趟這渾水。你趕緊拿了東西走人吧。”
白先生似乎被逼無奈,終於鬆口,說出了陰謀主使。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是鬼三爺引的火,我不過是個替人跑腿的。”
白先生話裡如此自謙,六安卻不敢小覷。
“原來,鬼三爺在鬱州的總督府也有幫手。”
“好了,我也不和你囉嗦了,”白先生注意到稍遠處的隊伍已經有了起程的征兆,於是快速說道,“這事過後,容州再無紅姬的立足之地。你辦成此事,鬼三爺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你我來日還有攜手並進的機會。”
六安仍有一事不明白。
“鬼三爺和鱟蠍部有仇?”
白先生挪了挪腳下,和押送劈刀的隊伍同樣有了不耐煩。
“紅姬剛才明明白白告訴我,這幾箱東西出了半點差錯,她即刻就會殺了我。我可見不到她無法在容州立足的那一天了。”六安再逼他一句。
“夠了。是鬼三爺指名要你走這一趟。你若選擇助紅姬成事,鬼三爺有辦法讓你再也回不到王妧身旁。”
六安目光一沉。
他最後問:“你要如何把它們送入橡城?”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白先生將單刀推給六安,轉身要走。
六安接了刀,沉默著目送他離開。
白先生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麼,忽而停下來,側著身體對六安說:“紅姬手下人心不穩,此行,你務必小心。”
這一句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