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爽對盛林風的謙恭十分滿意,因為他知道,盛林風不是一個輕易彎腰的人。
“林風,你我不必如此見外。”韓爽道。
盛林風又朝韓爽行了一禮表示感激,才說:“王妧和慕玉山莊的關係撲朔迷離,但真相就掩藏在一個問題之下。”
他深吸一口氣,從頭說起。
“王家和田家是世交,王妧初登離島時,和田夫人是友非敵。但是事情起了變化。黎焜突然出現在離島,殺死了黃參事。雖說黎焜是受到通緝的要犯,但撇去這一點,黎焜殺人背後牽扯的是靖南王府和總督府。”
盛林風說到這裡,停下來等待韓爽理清思路。
直到韓爽點頭,他才繼續說:“慕玉山莊是否會包庇王妧,答案要看,王妧是否包庇了黎焜。”
韓爽暫時放下自己的猜測,順著盛林風的想法思索起來。
“倘若王妧聽從靖南王的命令,暗中幫助黎焜逃脫……林風,你去湖州打聽到了什麼?”
“黎焜的通緝文書含糊其辭,其實是牽涉到靖南王府地牢裡的重犯。重犯的身份和下落,我們不得而知,因為靖南王府從未發出緝捕地牢重犯的文書。若說,黎焜私縱重犯、畏罪潛逃是靖南王和他的心腹合力演的一出戲,那麼,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你是說,離島發生的一切,是靖南王府和總督府之爭?”韓爽問。
盛林風做出肯定的回答。
“那重犯出逃的消息也是假的,隻是靖南王和黎焜反目的借口?”韓爽又問。
盛林風對此卻不讚同。
“黎焜是靖南王手下當之無愧的第一謀士,他這樣的人,不會捏造一個隨時可能被人拆穿的借口。他的目標是總督府。重犯出逃若是假消息,就算瞞過我們也沒用,總督府一定會要求靖南王交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見盛林風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韓爽卻沒有感覺到不快。
他嘴角上揚,露出笑意。
“黎焜這樣的人,和你是一類人,你們自然更懂彼此的心思。”
盛林風連忙低下頭:“都督太抬舉我了,我真是惶恐。”
韓爽一笑而過。
“依你推測,靖南王府給出的答案是什麼?”他重新說回正題。
盛林風微微抬起頭,眼皮仍垂著,回答說:“問題又要繞到王妧身上。慕玉山莊要求王妧交出一個人、換鄭夫人安全離開山莊,那個人是靖南王的義子、當今皇弟、端王趙玄。”
韓爽笑著點點頭。
盛林風的眼線羅網已初具規模,韓爽心知肚明。
“慕玉山莊對待王妧,同樣也是總督府對待靖南王府。王妧不會如慕玉山莊所願交出端王,慕玉山莊定然也不會包庇她。”
韓爽仔細一想,長歎出一口氣:“林風解開了我心頭的一個大疑惑呀。我聯絡端王,要求他交出王妧,竟是失策了。”
盛林風張嘴正要逢迎幾句,卻被韓爽抬手阻止。
“你接著說。這點小失誤,我還承受得住。”
盛林風於是繼續解釋:“王妧來自京城,端王也來自京城,二人說不定在京城時便已結成盟友。正是這兩名外來者提醒了我,不該把目光局限在南沼。南沼之內,靖南王一呼百應,根本沒有必要隱瞞地牢重犯的身份。而且,總督府也默許了靖南王的做法,沒有聲張。這兩方的反應說明了,重犯的真實身份一旦揭露、必然會震動朝野。此事背後牽涉深廣,都督應該儘早做長遠打算。”
盛林風沒有明確指出重犯的身份,隻給出一個方向。
這對韓爽來說已經足夠。
“你這麼說,我更感興趣了。我會寫信回京,問一問我的老嶽父。有時候,身在局外反而看得更清楚。”韓爽說。
一旁的胥成見二人似乎談完了正事,才插話說:“王妧手段如此了得,若不儘早除去,將來恐怕會釀成大患。”
韓爽看了看胥成,又和盛林風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一個小丫頭,也值得你如臨大敵?”韓爽沒有點破胥成的小動作,“她要是真有能耐,早就跳出來和我麵對麵交鋒了。如今她像隻跳蚤一樣東躲西藏,遲早被人一腳踩死。”
話雖如此,王妧這個名字卻早就變成一根刺,埋入他的心底。
隻要有人提起王妧的名字,他就會回想起那場明目張膽的羞辱。
他同樣急於拔掉肉中之刺。